任间被挤兑的有些尴尬,讪笑着摇了摇头,放下姚出顺的手机,拿起自己的手机继续研究。
“哎我说,喝酒啊,我自己可吃不完喝不完的。”姚出顺嘴里嚼着鸡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可是买了两人的份,那,这么大热天不吃完就坏了,赶紧吃!”
姚出顺的嗓门很大,而且唾沫横飞,盘腿坐在座位上张牙舞爪,加上他很震撼的长相、邋遢的穿着,在车厢里实在是太醒目了。
任间撇着嘴苦着脸四处看了看车厢内,于是原本满是鄙夷和厌恶的瞅着他们这边的人纷纷扭过头去。
“行了,您小点儿声。”任间无奈的拿起了桌上姚出顺早就给他打开了的一瓶啤酒,往嘴里倒了几口后,才说道:
“我说古爷,您到底是有钱人还是穷人啊?”
姚出顺愣了一下,用手一抹嘴儿说道:“穷光蛋一个。”
这话说的颇有些气势,很理所当然,甚至还带着点骄傲的意思。
“那您这这不是浪费嘛,唉。”任间好心的劝慰道:
“手机无非就是用来打个电话,三百块钱和五千块钱的东西,不都是打个电话么还有啊,您说您买这么多吃的喝的!”
“打住打住,我问你,”姚出顺很不耐烦的挥手制止了任间继续说下去,而是反问道:“你挣钱是用来干啥的?”
“呃我明白您想说什么,可咱不能浪费啊。”任间摇头叹道。
“乡巴佬!”姚出顺鼻孔里哼了一声,歪着脖子说道:“懂得啥叫生活不?”
任间哭笑不得,于是乎举起瓶子示意,喝下几口啤酒,然后继续研究他的手机去了。
姚出顺毫不在意任间的态度,打了个饱嗝后,又开了瓶啤酒。
大概是撑的一时间喝不下去吧,他放在桌子上,靠着椅背眯着眼往车窗外看去,一边儿嘟哝道:
“快到省城石市了,石市火车站的牛肉馅小笼包可是一绝啊,一会儿买两屉!”
任间抬起眼皮瞅了一眼姚出顺,心想这老家伙那肚子看着不大,还真能容得下东西啊。
脑子里一阵温流涌动,任间舒适的打了个颤,右手心一麻,玉石本土录陡然出现,将手机给挤得差点掉落,
好在是任间眼疾手快,左手急速探下去将手机捞住,才避免了新手机被摔的悲剧发生。
“哎哎,任间,这次可得让我看看你这到底是什么家传宝啊!”姚出顺酒喝多了,早已忘了在火车站时任间的避讳,
他用那没有擦干净的油手挠着乱哄哄像是茅草窝似的头发,不满的说道:
“你说你这人真是的,既然是家传宝,不想给人看,就别老是掏出来显摆,这不是勾人魂吗?
还有,每次都搞得像是变魔术似的,你到底怎么弄的?也没见你从哪掏出来,每次也不见你放到哪去啊。”
看着姚出顺因为酒精的刺激而发红的小三角眼里透出的亢奋光芒,再听他说的这些话,
任间还真是没一点脾气,这老头儿似乎对于宝贝一类的东西,有着极度的狂热嗜好。
“那,给你看看吧,别弄坏了。”任间把本土录递过去,顺口说道:“再帮我看看是哪个年代的。”
反正任间不会担心姚出顺会看到本土录上的字迹或者是画面,因为他发现,本土录一旦脱离自己的手,就会变的如同普通玉石一般。
而且任间猜测,就算是在自己手里拿着给人看,普通人也八成看不到上面有什么别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猜测,很简单,神的东西,岂能让凡俗之人看到的?
不过任间暂时不会尝试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好,好,没问题。”姚出顺满脸兴奋小心翼翼的接在手里,眼睛冒着光死死的盯住手中的玉石,就像是sè • láng看到了裸身美女一般,
嘴里敷衍着:“好东西啊,等我仔细看看,咦,还真是看不出来!”
姚出顺似乎来了很大的兴致,他把玉石放在桌上,然后拿出手纸使劲的连连擦了一番手,再重新拿起,认认真真的研究起这块玉石。
哪儿还有半点没个正行、颓废度日吊儿郎当的模样!
看着姚出顺认真的模样,任间也没了心情研究手机,拿起瓶子慢慢的喝着酒,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本土录这种玩意,估摸着以后会给自己带来不少这种小麻烦。
自从驱使王柱的鬼魂祸害了韩大山一家人,然后韩大山一家人去了土地庙烧香膜拜磕头请罪之后,这些日子以来,经常会有村里人,
甚至是其他村子里听闻土地神显灵的村民们来上供烧香。
这让任间真是有些烦不胜烦,因为每一次有人烧香磕头请愿,脑海里都会感觉到,而且本土录会随时从手心里蹦达出来。
虽然说每次承受供奉和膜拜的那种感觉,确实很爽,爽的让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可毕竟麻烦啊,
而且本土录每次很突然的从手心里窜出来,很让人担心的。
倒不是担心它窜出来摔到地上摔坏,毕竟那玩意儿只要自己没有脱手的想法,它就会像是自己的手指头一样长在手心里。
任间担心的是这每一次如同凭空出现般的情况,太惹人注目了啊。
且不说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吧。
单说说让他烦不胜烦的那些烧香磕头膜拜请愿的人,真是让任间无奈到了极点,当个土地神不容易啊,大事小情鸡毛蒜皮的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人们似乎从来不会去考虑自己索要请求的愿望合理与否,土地神是否为难是否会答应甚至是否有可能为此而大动肝火所以得不偿失!
事到如今,还没有一件让任间这个不务正业的土地神感到有必要出手相助的愿望。
诚然,他现在除了能驱使鬼魂,有一双透视之外,似乎没别的能帮人遂愿的本领。
现举例如下:
1,王家婆娘磕头求拜,希望土地神能保佑他家男人和儿子,在外面打工每个人都能挣到双份的工资。嗯,这无可厚非,但是你盼着土地神保佑人家那边儿的老板糊涂了多给你们钱,这就有点儿过了吧
2,赵老光的老婆香芹让土地神保佑她儿子赵林能娶到个漂亮、温柔、贤惠、能干、孝顺、老实的媳妇儿。土地神真有这么大能耐,我肯定得先给自己找这么个完美的媳妇儿啊
3,路村的一个老太太领着儿媳妇孙媳妇,一家三口供上了几个洗的干干净净的苹果,烧香膜拜一番后,竟是希望土地神能帮他们家的孙媳妇儿早早的怀孕,而且是要怀上龙凤双胞胎送子观音听了都会上火啊!
4,还有村里那几个据说在滏河市混hēi • shè • huì的人,四十来岁三十来岁二十多岁的,在某天晚上开着两辆小轿车,齐刷刷到达土地庙外,放烟花,上供,上香,膜拜。
竟然是要土地神保佑他们干坏事儿的时候和缺德之后能够万事大吉。
他喵的,这是关老爷应该管的事儿吧?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反正是人心不足,私念甚重,搞得任间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心想如今这人都怎么了坏人求神保佑他们干坏事儿,不孝顺的媳妇儿求神保佑公公婆婆早点儿挂掉,有点儿钱的男人保佑赶紧找几个qíng • fù!
这都他娘的哪儿跟哪儿啊!
唉,人啊!
任间唏嘘不已。
京城西客站北广场。
任间眯着眼站在太阳下,有些出神儿的望着公路上如织的车流,远处参差林立的高楼大厦,人头攒动的人行天桥
这就是全国的心脏,首都京城啊
头一次脚踏在京城的大地上,任间忽然有了种自己非常渺小,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自己刚从地下二层钻出来,而身后是西客站站房的摩天大楼;
也许是因为这到处林立的高楼大厦、五花八门异彩纷呈的广告牌;又或者是因为四周比农村赶集还要稠密的人群、公路上穿梭如流的车辆。
也许,还有其他不知名的原因吧。
从来没有到过现代化大都市中的土老冒任间,就那么站在广场上愣神儿,发呆。
如果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在火车上的时候,他还在心里把自己形容为一只从稻田中爬上来的螃蟹,有着坚硬的壳儿和一双大钳子来保护自己,能够让自己出门在外踏实些的话,那么现在他觉得自己这只有些愣头愣脑横着走的螃蟹,如同离开了水之后却突然钻进了无际的沙漠中,够不着水,极其陌生的环境,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应该生活的环境完全不相干。
差距很大,天上地下。
华清大学在哪儿妹妹在哪儿
任间恍惚了。
“任间,来,喝瓶绿茶,解解乏。”
姚出顺满脸讨好的笑容,将手中的一瓶绿茶递给了任间。
“哦,谢谢。”任间回过神儿来,接过冻得冰凉的绿茶瓶,拧开盖子喝下几口,凉丝丝的绿茶灌入口中,滑入肚腹,只觉的五脏六腑都感受到了那股沁凉爽适的凉意,舒服的任间忍不住张嘴哈出了一口气。
“任间,没来过京城吧”
“嗯。”
“京城大吧”
“嗯。”
“知道咋去你妹妹学校不”
“不知道。”
“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