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欣然瞪大了漂亮的双眼,“父皇,女儿当真没有害过晚安!您不能听她一面之词啊!”说着,突然又想起什么,猛地转向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夏正林,惶急地说道,“五哥,那晚我跟母妃在华宫,根本未曾出过门,五哥是知晓的,对不对!?五哥,你给我作证呀!”
夏正林脸色一变。迅速地扫了眼景帝的方向,跪了下来,有些迟疑,随后鼓足勇气一般努力地说道,“父皇,晚安落水那晚,六妹确实不曾出过华宫……”
话没说完,靠在景帝怀里的夏晚安突然问道,“五哥,我落水时已快戌时末了,那么晚了,你不在皇子所,却在华宫做甚?”夏正林的脸上顿时微微发白。
他有些惶急地抬头,看了眼夏晚安,“晚安,你在怀疑我么?”对上那双故作瑟缩无助的眼神,夏晚安下意识又想起,前世里,这人手提血剑,满眼阴翳的狠毒模样。
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又往景帝怀里一缩。
无辜又可怜地说道,“我只是奇怪啊!父皇,您不觉得奇怪么?虽说五哥是寄养在华妃娘娘名下的,可八岁以后,五哥不就转去皇子所了么?如今五哥都十六了,总不能还是大晚上的要回华宫去休息吧?”
景帝脸色登时一沉。他低头,看了眼怀里最疼爱的小女儿。
然而,夏晚安却是一脸的天真无辜,完全一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不在意的模样,当真是一点儿也瞅不出她心存恶意或者别有用心的模样来。
他又皱了皱眉。
夏欣然立马意识到不对,匆忙说道,“晚安,你莫要胡说!我母妃也只是听说五哥最近读书辛苦,才在那一晚让五哥去华宫坐一坐,权当休息而已。”这样的解释,完全合情合理。
夏正林也说道,“正是如此,父皇,那晚,华母妃唤儿臣前去华宫,问了儿臣的功课,还给儿臣特意准备补身的汤水,又让宫人量了儿臣的身量,说是要给儿臣准备新衣,故而才耽误得晚了。完全不是……”
顿了下,眼角似是无意地扫了眼夏晚安,“晚安说的那个意思。”
夏晚安当即心下冷笑一声,不等景帝发话,张口便一副无辜又生气的模样,“我什么意思了?既然要关心五哥,缘何不平日里找,偏要赶着那一晚?不想让人说闲话,就不要做出叫人话柄的事才是!”
夏正林心下一震,平日里最没心眼的夏晚安,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是什么人在她跟前说了什么?夏正林脑中急转,看着景帝和夏晚安的神色还要说什么。夏晚安却不给他机会,转而又道。
“五哥,你跟六姐姐要好,帮着她,我无话可说!我只问你们,我那晚分明在那个害我的人身上闻到了薄荷与紫薇花的味道,六姐姐身上,为何会有这种味道!”
夏正林为难,“这……莫不是宫人故意栽赃?”夏欣然一听,瞬间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晚安,你不能仅凭这一个味道就说是我害你!我若真想害你,怎会用这样明显的证据来暴露自己?定然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挑拨你我姐妹情谊!你不能上当啊!”
夏晚安看着这二人的一唱一和,恨不能学那些市井妇人,一口唾沫星子啐他们一脸!心下恨意愈发难消。
可也明白,今日突然发难,没有真凭实据,根本动不了夏欣然。便委屈地一撅嘴,看向景帝,红着眼睛撒起娇来,“父皇~”娇蛮又任性。
景帝摇了摇头,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呀!过了今日,就是大姑娘了,还这般不知体统!”夏晚安更不乐意了,拧过头不让他摸。
嘴里嘀咕,“什么大姑娘!大姑娘及笄了,都有自己的亲生母亲给戴簪子,我却没有!我不要做大姑娘!”赌气的话,却像刀子一样,一下戳中了景帝的心!景帝一下想起,那个曾经如春花烂漫一般在自己面前言笑晏晏的明媚女子。叹了口气。
转过头,“李德。”
一直站在后头的太监总管站了出来,“奴才在。”
“吩咐下去,晚安公主落水一案,交由大理寺与内务府彻查!半月之内,必须查出真凶!”景帝的一番话,顿时让在场的好几人面色变化!夏晚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暗暗记在心中。
便听景帝无奈地说道,“可满意了?”夏晚安抬头,看他鬓间微微发白的头发,心头涌起一丝短暂的内疚——不该利用他对母亲的愧意而达成目的的。再次一把抱住他的腰,带着浓浓得鼻音笑道,“父皇最好了!”
……
这边华宫内。
夏欣然一进殿,就哭了起来,“母妃,母妃!夏晚安那个贱……夏晚安她打我!母妃,您要给女儿做主呀!”珠帘撩起,从内殿走出一位面相柔美、眉眼恬静的雍容妇人。一眼看到夏欣然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她匆忙上前,扶住夏欣然的胳膊,心疼地皱起眉来,“怎么脸都烂了?这伤……瞧着像是被抓的?”
这人是谁?
正是夏欣然的亲生母亲,位于四妃之一的,华妃。
夏欣然反手抱住她的胳膊,又气又恼地哭道,“是夏晚安!母妃,夏晚安抓我!还打我!您要给女儿做主呀!她太过分了!呜呜呜!”华妃拧着清淡的眉头,朝旁边的贴身女官看了一眼。女官会意,便折身去了。
她这才再次看向哭得泪水满面的女儿,摇摇头,“夏晚安虽然素来是个娇蛮的脾气,可也不至于会动手打人,你可是说了什么惹恼她的话了?”夏欣然抿着嘴,只顾抱怨夏晚安,“母妃也知道她素来娇蛮,仗着有父皇的宠爱,便在这后宫无法无天!您知晓她说什么吗?她说,咱们如今的好日子都是她给的,这分明就是看不起母妃您!”华妃恬静的脸上浮起几分惊讶,还没说话。
门外走进来几人。
为首的正是方才出去的女官,秀珠。
她福了福身,道,“娘娘,人都带来了。”夏欣然扭头一看,跟在后头的,正是她的贴身宫女,花落与朝期。
心下一慌,忙道,“母妃叫她们来作甚?有什么话,只管问女儿便是,她们又能……”
华妃却并不理她,只看向那两个宫女,含笑柔气地说道,“今日欣然跟晚安,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不要害怕,只管仔细说来。”
二人对视一眼,跪了下来。花落看了眼夏欣然,没开口。却听旁边的秀珠说道,“护主不力,再有隐瞒事实的行为。
按照宫规,该送去慎刑司。”“姑姑!”花落瞪大眼。旁边的朝期吓得一抖,连忙开口,“求娘娘恕罪,今日当真只是意外!当时……”事情前后,朝期几乎算是一字不落地尽实说完。一时间,殿内静悄无声,只有案几上的香炉,香烟徐徐升腾。夏欣然早已松开了华妃的手臂,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母妃,夏晚安她就是胡说!我根本不曾害她……”
“你们先下去。”华妃笑着朝秀珠又看了一眼。
秀珠垂下眼睑,领着花落和朝期以及其他宫人退出了宫外。夏欣然愈发紧张,“母妃,父皇应该不会真的信她的话吧?我……”
“啪!”一个巴掌声,突兀地响起。
夏欣然原本就肿胀的半边脸,迅速地鼓起来。
她一把捂住脸,直接就跪了下来,再不敢分辨掩饰,揪住华妃的袖子大哭起来,“母妃,女儿知晓错了!您不要生气,都是女儿的错,母妃!母妃,都是女儿的错!您救救女儿啊!”
华妃低下头来,原本恬柔精美得脸上,一片冷色。夏欣然捂着脸,惊惧地往后退了退。华妃看着她,声音浅淡,“晚安落水的事,当真是你做的?”
夏欣然一颤,下意识想摇头,可看着华妃的眼睛,却僵硬地不敢动弹。
半晌,喃喃道,“她拿了父皇原本准备赏赐给母妃的南珠,女儿……只是想给她个教训,并没有要真的害死她……”
其实不是的,她是真心想让她死!没了她,父皇原本宠爱的目光,一定就会转移到自己身上来的!
华妃看着她闪烁的眼神,哪里不知道自己亲生女儿的心思。却没有再追究。只轻叹了口气,问道,“那行事的人呢?”
夏欣然颤抖地说道,“就,就一个末等的小太监,那晚过后,就处理干净了。”眼看华妃的眼神又暗冷下来。
夏欣然再次打了个寒颤,连忙抓住她的手,不断求饶,“母妃,我真的不敢了,您不要生气,我错了……”
华妃推开她的手,摇头,“你错在哪里?分明是本宫错了,连你在眼皮子底下行这样的手段,都未曾察觉……”
“母妃!”夏欣然一下扑过去,抱住她的腿,“我真的不敢了!父皇如今下令内务府和大理寺彻查,会不会查到女儿身上啊?您救救女儿啊!”华妃冷着脸不理睬她。
这时,秀珠走了进来,看到母女二人这番情景,轻叹一声,走过去,低声道,“娘娘,欣然殿下年幼,一时玩闹,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