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李墨知乘坐计程车到达手上纸条所写的地址，这所医院似乎是终日都锁着门，此时他想进去都必须按下门铃。
“请问是谁。”墙壁上镶嵌的喇叭传出一声上了年纪的女声。
“你好，我是来探望人的。”
听到他的回答，女人按下开关，一边的小门缓缓开启，他走了进去，警惕的看了眼四周的情况。这里似乎是禁止病人出来的前院，所以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景象，一名大约四十岁上下的护士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说是来探望人的？”护士问道。
“恩，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姓温的女士？”
女护士不耐烦将拿出来的名册抱在怀里“我们这里姓温的人多得去了，你得具体说出她的名字，我才能帮你查呀，年轻人。”女护士说着纯正的S市市话，配上她并不有好的神态，颇有些赶人走的样子。
“温湘琳，我找温湘琳。”这是他第一次报出自己敬爱人的名字，如果不是昨天他打电话回家，他也许抱着疑心来这里。
他昨天下午打电话回李宅，电话是江妈接的，他没有多寒暄，直接让江妈将电话转给妈妈接，可是江妈却说妈妈没空，晚上再打过去又是如此，他几乎无法掩饰心里泛起的不安感。
那天电话里的惊叫声实在太像、太像妈妈的声音了，加上江妈时而支支吾吾的，他才更加确定，所以他今天既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去学校，没有叫刘叔载他来，而是选择了坐计程车。
女护士用舌头舔了下自己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快速的翻动一张一张名单，终于在一页那停了下来，接着猛地将名单本子盖住，加大嗓门的说：“没有这个人，你回去吧。”
“真的没有吗？”一直观察着女护士的脸色，刚刚那吞咽口水的动作他都看在了眼里，这人分明瞒了他“请你再看一下，是李总让我来看她的，还有些东西要给她。”他不敢表现得太急切，只能维持基本的面部表情，不慌不忙的说道。
其后，女护士疑心的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是李总派来的？”
心房倏地揪痛起来，女护士的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猜测没有错，妈妈真的在这里，而且还是…爸爸做的。
在李家，除了爸爸和哥哥，他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将妈妈关来这里。
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去问问。”他很是淡定的说，并且还拿出手机，想着爸爸身边保镖平时的动作，他一手贴在自己的下腹，一手将手机递了出去，等着护士接。
他在赌，然后他赢了。护士并没有拿走他的手机，而是换了一张平和的表情“请你跟我来。”
他表面虽然很平静，可是内心却是很浮躁，只因为走出那安静的前院，前后的差别太过大。
那些分散开来，穿着白色病服的病人不是痴痴傻傻，便是疯疯癫癫，不时有一两个护士指示一旁站着的看卫将其制服，用电击棒扣在那些人的背后，那些人噙着泪珠，好似小孩般，无助的看着他，想要寻求帮助，却开不了口，只能咿咿呀呀，不时有两个逃脱钳制，跑到他面前，哭着说‘哥哥，帮我，他们好凶好凶的，小丽好痛好痛’，明明是头发已经开始斑白的婆婆，却已经自己还是个小女孩，天真的眼睛望着他，他无措的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样，最后还是那女护士发现他没有跟上来，气冲冲的跑了过来，一把将那婆婆推倒，呲牙咧嘴的样子就好像是阴间的恶鬼可怖“死老太婆，我警告你，再有下次我就让人把你绑在房间里，吃喝拉撒睡你就都在那里解决了！”
婆婆听到这话，害怕的蹲了下来，两手抬高，捏住自己的耳垂，委屈的说：“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姐姐，不要把我关起来，小丽会很乖的，真的。”
这里…真的是精神病院吗？他觉得此时手上的拿着的那张医院宣传单无比的沉重，假象，全都是假象。
这里不是精神病患者的天堂，而是——‘囚牢’。
女护士看他怔住的表情，就好像在说着与之不相关的语气“这里比起外面，已经算是很不错，外面医院和其他医院比起来，已经算是小儿科了，跟我走吧。”
小儿科？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黑暗？
他怔神的跟在女护士后面，不时被身后传出的叫声弄的全身一怔，却再也不敢回过头，他怕看见这样的世界，更怕知道那些人在这里遭受的虐待，更怕明白电话里的惊叫声到底是为何发出的。
他一直浑浑噩噩的，导致连自己上了几层楼都忘却了，女护士刚要打开铁门的时候，一个扎着马尾的阿姨走了出来，手上提着一个黑色垃圾袋，垃圾袋里散发着恶臭，扩散开来。
那个阿姨看到他貌似有些惊讶，偏头看了眼里面黑暗无光的房间，对他低了过头就准备走，倒是女护士喊住了她。
“0592今天没有发疯吧。”
0592…指的是…
“0592今天精神不好，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气儿，估摸着是饿了。”阿姨垂头说。
“那就再饿她一顿，晚上再给她吃，这样她才会学乖，她以为她还是李家那个养尊处优的太太吗？”语气中的轻蔑让他听见有些不快，只见护士回过头，对他说：“你要找的人就在那了，一会好了按下铃，知道吗？”
“恩。”他几乎不敢再抬起头，因为他眼中已经弥漫了不满，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怕会有人怀疑。
他一踩进房间，就听到身后哐当一声，门被关了起来。和外面阳光明媚的天气不一样，房子里很黑暗，还很潮湿，房间内全是和那垃圾袋里散发的恶臭一样。
他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功能，微弱的亮光在这房间里却显得很是光亮，他看了看周围，尽是发霉的饭粒和一层黑漆漆的不明物体，不远处有个小床，上面只有薄毯和一个枕头，没有他要找的人，他往前走了两步，手机往前面照了照，在找了两个角落后，终于在靠右边墙的那边找到一个…就像路上看到乞丐一般的人蹲在那，长短不一的指甲里满是污垢，在地上有规律的比划着，好像是在画画。
他深吸了一口气，颤微着声线，说：“妈妈…”
那比划着的手倏然停止，她手掌撑着地板，屁股先抬高，颤颤巍巍的爬起身，一张脸只能看见那张唇“…宏焱，是我的宏焱吗？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咳咳咳咳。”痴笑出声，笑着笑着却伴着剧烈的咳嗽，她却依旧没有停止那骇人的笑，尖锐的笑着“我赢了，我赢了。”故作神秘的将头往前伸，神经兮兮的说“我就说了，我的儿子会接我出去，根本不需要靠那贱种！我赢了，呵呵呵呵呵~”
“妈妈，是我，不是哥哥。”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你心里想的，依旧只有一个哥哥？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甩来。
“为什么是你来，为什么是你来！为什么！”受了刺激，她癫狂般的用手拨开挡住一张脸的头发，露出那张黑漆漆的脸颊，在看了两眼李墨知后，才恍然大悟的说：“原来真的是你啊，输了，输了，输了，那么…”阴阴的笑了声“我的儿子，救我出去好吗？这里好脏的，你看妈妈都变成这样了，马上救我出去，好不好？”
“恩，我一定救你出去，一定。”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在这里受苦。
将温湘琳安置到床上，他按响房内设置的铃，可是温湘琳却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森冷的看着他，手成爪形“你想做什么，是不是要叫人把我绑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怎么会这么好心！我对你这么不好，你怎么可能会救我出去！看到我现在这样子，你一定比李继还开心吧！？哼，我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你们两父子好过！”
李墨知握住那呈爪状的手，噙着泪，安抚的说：“妈妈，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好吗？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一会你不要说话，知道吗？”
温湘琳狐疑的看着他，半晌后张开的唇却没有吐出一字。
“我记得你说过，希望我能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记着，可是您却已经忘记了。妈妈，我会守护你，一直，一直…”
那双眼睛里的真挚，让温湘琳有一瞬间的恍惚，记忆中这孩子说了好几次会守护她，其中最印象深刻的，却是那时她准备掐死他时，带着那抹笑，说出这句话时的情形。
她看着自己被紧握住的手，在铁门有钥匙转动的声音后，手被人松开，温热的触感又不见，怅然若失。
女护士拿着一大串钥匙走了进来“你可以走了。”
李墨知走到女护士面前，温和有礼的说：“不好意思，刚刚李总打电话来，说他要病人过去签署离婚协议书，所以希望医院能派车送她过去，不知道可不可以？”
“派车？”护士犹疑来了一分，看了眼坐在床上温湘琳的样子，想着这理由也没有什么问题，谁不想和疯女人离婚，这个时候离婚，这女人的精神状况一定也不会讨要太多东西，思量了一番后，女护士点点头“你等着，我去询问下院长的意见。”
“那就麻烦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内容提要的不要想歪了，是剧情高|潮前夕，
话说这章…是不是偏报社了？不过我却码得异常带感，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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