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你欠了我什么
宋婉心跟她说了什么?
他微微眯起幽深的眸子,不动声色道:“怎么这么问?”
桑妤定定的看他,“你先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容臻淡淡一笑,用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漫不经心的道:“重要吗?”
语气很轻描淡写,好似一片树叶轻轻的落在地上,根本无关紧要一般。
桑妤怔了怔。
不待她有所反应,他已低下头来,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唇角,问道:“明天做个复查,没有事的话,就出院?”
桑妤幽幽的看他,半响,才道:“好。”
他满意的点点头,抬手看了看表盘,“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你乖乖的,自己看会儿电视?”
这语气……
桑妤啼笑皆非,“你哄小孩哪。”
他笑着拥拥她,“你可不就是我的小孩么。我的小女孩。”
桑妤红了脸,“肉麻加恶心。”
他哈哈一笑,起身离开。
桑妤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重要吗?
她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容臻走到楼下花坛,只抬眸轻轻一望,宋婉心的身影便从一大丛美人蕉后面闪现出来。
他眸光淡淡,“上车。”然后径直朝他的车子走去。
宋婉心欲言又止,最后默默的跟了过去。
他没有带李烈出来,是自己开的车。
宋婉心打开副驾的门坐了上去,心情有些复杂。
她原本只是试试,试试她从病房离开后,容臻会不会跟出来。果然。
看来,他的确很在乎那个女人。
她转过头去,心里涌上一抹悲凉。“阿臻,你就这么不放心吗?”生怕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那个女人误会?
容臻没有说话,只是专心的开着车。
很快在附近的一个咖啡馆前停了下来,他泊好车子,率先朝里面走了进去。
宋婉心咬了咬牙,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在一处安静的卡座坐下。
侍应生走过来:“两位喝点什么?”
宋婉心道:“两杯蓝山,谢谢。”
容臻道:“不,给我一杯白咖啡就好。”
侍应生点头,离开。
宋婉心愣了愣,“阿臻,我记得你以前跟我一样,最喜欢喝蓝山。”
容臻淡淡一笑,“人的口味总是会变的。”
跟她一样喜欢蓝山,是因为当年在一起时的时候,毕竟年轻,骨子里多少还有点不沾染世俗的浪漫。她喜欢喝蓝山,完全是因为咖啡书上说的那句话:蓝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酸苦兼备且能让人享受之的咖啡,喝下去就明白了。
多么文艺的一句话。只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而他,爱屋及乌。她喜欢的,他便喜欢。只是世事沧桑,谁也无法预料未来。
宋婉心紧紧的抿着唇,眸光有一抹灰败。
咖啡送了上来,两个人沉默的喝着。
宋婉心的心里就跟这咖啡的味道一样酸苦,她想,时间真是最残忍的东西,悄悄的,不动声色的就把很多东西都改变了。
正在走神,忽然就听到容臻的声音。他说:“搬出去吧。”
宋婉心猝不及防,一口咖啡呛在喉咙里,顿时不停的咳嗽起来。
他看着她,面无表情,眸光很是捉摸不定。
宋婉心终于顺过了气,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容臻没有回答她,只是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缓缓的推到她的面前,“房子我已经买下来了,环境和位置都不错,你挑个时间搬过去吧。”
多么冷淡的口气,这样的轻描淡写,这样的漫不经心。仿佛不是在驱赶一个人,而只是给一只流浪的小狗小猫随便换了个窝一样。
宋婉心的眼泪都出来了,“为什么?”
她悲伤而又绝望的望着他,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容臻没有看她,只是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才淡淡的道:“你心里明白,又何须我多言。”
“不,我不明白。”宋婉心几乎是低低的嘶叫了起来,“为了她,你要把我赶出容家?阿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容臻皱了皱眉,“只是换个地方住。”
宋婉心打断他:“那又有什么区别?”
容臻叹口气,“既然你决定回国定居,那么我们三个,就不再适合住在一起,不是吗?”
“为什么不适合?我也是容家的人,为什么不能继续住在容家?”
容臻没说话。
宋婉心冷笑一声,“是她的意思?”
“不是。”
宋婉心就更加绝望了,“阿臻,你就那么害怕,害怕让她知道我们之前的过去?”
容臻沉默良久,才道:“婉心,桑桑她是个心思单纯的人,有些东西太复杂,她可能,理解不了……”比如,她从他的女朋友,忽然变成了他的小妈。而这样尴尬的关系,却又同处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却是不太好。
宋婉心讥诮道:“心思单纯?容臻,你要不要袒护得这么好笑?桑妤她是个心思单纯的人?说出去谁信?心思单纯的人会故意在你面前一口一个小妈的叫我?心思单纯的人会嘲讽我只是前女友,是打不死的小强?心思单纯的人会跟我说自从和她在一起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吃过白水煮蛋?”
容臻终于变了变脸色,“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宋婉心只觉得一颗心凉飕飕的。口口声声她跟她说了什么,怎么就不能是桑妤跟她说了什么?他这样明显的维护,着实让她又是嫉妒又是怨怼。她失望的看着他,道,“阿臻,你真以为她对我们的关系毫不知情?你真以为,你的桑妤是个不谙世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容臻愣了一愣,还在掂量她话里的意思,宋婉心已起身站了起来,一把拿起桌子上的那串钥匙,然后,居高临下,一句一顿的道:“阿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这些年,你到底欠了我什么。”
然后,不待他反应,她已转身而去。
留下容臻,默默的坐在那儿,很久很久。
手机忽然来电,他看了看号码,接了起来,“桑桑。”
“在哪儿呢?事情办完了吗?”
容臻肩膀夹着电话,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粉色的钞票留在桌子上,然后一边接电话一边走了出去:“办完了。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
他只回答了后半句。
那头,桑妤依靠在窗台,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向楼下的花坛,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桑桑?”
“哦。”她回神,“是啊,我想你了,怎么办。”
那头轻笑一声,“一会儿有个会,晚上我再过来陪你。”
她顿了顿,“好。”
挂完电话,她依然怔怔的,望着花坛的位置。
那儿,宋婉心就是从那儿走了出来,然后上了容臻的车子的。
宋婉心临走时望的容臻那一眼,意味深长,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认定其中大有内容。果然,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说有事离开了。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容臻和她早已过去,更何况宋婉心现在的身份是容臻的小妈,尽管容父已经死亡,但毕竟宋婉心在名义上还是容臻的长辈,他们两个不可能了。容臻或许是真的有事。可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慢慢的走到了窗口,借着窗帘的掩护,慢慢的探头往下望去。
她住的病房在三楼,遗。宋婉心果然在等容臻,而容臻竟然还让她上了自己的车。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两个很有默契的,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径直上车离去。
他们走得那么迫不及待,偷偷摸摸的,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一样,甚至都忘了抬头望一眼她是不是在上面看着他们。于是,她就那么站在那儿,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车子缓缓驶离了医院。
是去约会?还是?
她一个人靠着窗台,就那么呆呆的想着,心潮翻滚。
一个劲的告诉自己不能多想,不能多想,可终究还是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问他在哪里。可他模棱两可的态度,却让她的一颗心迅速的冷却了下来。她甚至还能听到通话背景里,轻柔舒缓的音乐声。
果然,是在和宋婉心约会吗?
她几乎有点站立不住。幽灵一样飘回了床的位置,她一屁股跌坐在了床上,心乱如麻。
这时,有人推门而进。
“桑桑。”
是沈昤初。拎着一个装着鸡汤的保温瓶,亭亭玉立。
“你来了?”她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沈昤初见她脸色不对,赶紧把保温瓶搁床头柜上,关切的过来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桑妤点点头。
沈昤初顿时紧张起来,“要紧吗?要不要叫医生?”
桑妤捂着心口的位置,“这里,好疼。”
沈昤初愣了愣,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桑妤喃喃道:“宋婉心回来了。”
沈昤初点头,“我知道啊。怎么了?”
“她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沈昤初不解,“那又如何?”
桑妤眸光飘忽的望着她,“初初,你说,她回来了,容臻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沈昤初这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了,不由啼笑皆非:“敢情你一个人坐在这儿胡思乱想,就是琢磨这事啊?”
“我不是胡思乱想。”桑妤道:“我是亲眼看到……”
“看到什么?”
桑妤忍不住把那天在车里看到的,和今天看到的都跟她说了一遍。
沈昤初听后,皱了皱眉,“你没有想过主动找他谈谈吗?”
桑妤迟疑了一下,“他太忙了,我……”
沈昤初打断她,“这不是理由。桑桑,我还不了解你?你根本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你在对待感情的态度上,向来积极乐观,这次你和容臻之间有这么多的误会,不是你不想去解决,也不是他太忙你不好打扰他,而是你根本就没有勇气,你不敢。你害怕从容臻嘴里听到的答案是你最不希望听到的,对吗?”
桑妤愣住了,半响,才苦笑道:“初初,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沈昤初道:“承认了吧?我就知道,你是胆怯了。你这个人,平日里大大咧咧破马张飞似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之前跟罗子越,你也从来没有这样患得患失,畏手畏脚过。如今你对容臻如此在乎,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是真的爱惨了他。爱到你自己都不能想象的地步,所以,才犹豫,迟疑,不敢去证实心里所猜测的,只把自己缩进龟壳里,自我放逐起来。”
桑妤久久无语。沈昤初的话,快而稳准,一针见血。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沈昤初看她这样子,也替她难过起来。
“桑桑,”她淡淡的道,“别嫌我说话难听,我和允之经历了这么多,中间也猜疑过,误会过,闹腾过,但我们都走过来了。所以,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最好还是跟容臻好好谈一谈,如果他还恋着前任,两人藕断丝连着,你不妨慧剑斩情丝,给他自由,也给自己自由,趁着你们还没有孩子的羁绊。痛,也只是痛一时。不然像沐影儿那样,即便知道自己爱错了人,但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还得在那条不归路上继续走下去。这样的痛,会痛一世的。”
桑妤愣愣的,“但如果,是我误会了他呢?”
沈昤初微微一笑,“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好办?从今往后,不要再怀疑他,要给他绝对的信任和自由,好好的跟他过日子。什么宋婉心秦婉心的,通通都让她见鬼去吧。毕竟,婚姻里最忌讳的,就是互相猜忌,你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的,不是吗?”
桑妤顿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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