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降智副本竟在我身边

阳光下,两座青山巍然耸立,雨水之后愈发青葱。

山脚下,望山村的旧址已经被抹平,白墙黑瓦都已经拆卸不见,只剩下零零散散青砖堆砌,数辆挖掘机和水泥搅拌车在空地上轰轰运行。

正中间一个深坑,围了警戒线,代表“不可接触不可靠近之地”。

隐隐能听见一个男人的痛呼声。

外围一群人正如群蜂般挖开松软的土地,又填上坚实的水泥,为了防止韩长生逃脱。以望山村为圆心,百米之内要深挖十米,再用水泥填平。在太阳下暴晒十年,在风雨中摧残十年,让他苦死,累死,筋疲力尽,如此才算可以。

河里一个泥团样的怪物正随着呼吸一伸一缩。妮妮呆呆看着,像是被蛊惑了似的,伸手去摸。

“她死了。”身边有人说。

“我……”妮妮咬唇:“我知道,但是我总觉得她还活着,就活在这个东西里面,我觉得二丫不是完全死掉了,不是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她一定还存了点什么,就在这个,鱼,的身体里。”

去年二丫投河之后。妮妮经常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河边,她信神,相信冥冥中一定有种伟大的力量正在注视着她,她相信二丫一定还活着,她的死亡如此非凡——她给河神当新娘了,所以她也一定活在河神的体内。

“不。那个女孩死了,什么也没留下。”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妮妮反驳:“不,不对!你说过灵魂被吃掉之后还存在啊!”

“是吃掉。”对方纠正她:“你怎么理解吃掉这个东西?你吃了一个坏苹果,肚子疼,然后你能把场子剖开再把苹果取出来吗?”

槐梦蹲下。

他的表情冷淡而温柔。

他把长刀[诸神避忌]拔.出.来,递给妮妮。

“杀了它。”

“这个东西不过是韩长生消化不.良搞出来的一个呕吐物。如果你真的想救你的朋友。就杀了它。”

妮妮抬头,侧视,低头看向那把似金非金的长刀,伸手接过。

她颤抖着,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那个虚假的金色的鲤鱼……啊,这个真正畸形的怪物。

双臂用力。

狠狠刺下。

空气中没有声音,树叶和尘埃都轻飘飘晃动,但是妮妮耳边仿佛炸起一圈无形波纹,她感觉什么东西坏掉了,那个“鲤鱼”怪物片片纷飞,如雪花一样随着水流远去,还有一些晶莹剔透的骨片从她眼前划过,在阳光下闪光。

那片骨片上,仿佛倒映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童稚的大眼。它好像看见了妮妮,弯成一双笑眯眯的月牙。

[“要离开呀。”

二丫说。

“我是没招啦。不过妮妮你呢,要走得远远地,再也不要回来。”

“我害怕。”妮妮说:“我跑不远,他们会把我抓回来。”

“要勇敢。”二丫回头看她:“要充满希望,要绝不放弃。”泪水一滴滴从她眼眶里流出来。

“你一定要,一定要离开这里。”]

在那个祠堂里。她第一次见到韩族长的时候,在阴森的烛火,在齐刷刷的灵位,在韩族长若有若无的戏弄和威胁中。

她许下了真正的愿望。

[请……]

[结束这噩梦般的一切。]

“走吧。”槐梦指着南边:“带你们去新的住址。”

妮妮抬起头。注视着他。

**

望山村剩余人口另安排了一个住址。

3D打印飞一样印下一栋栋房子。望山村的妇女儿童就在这儿休养生息。尤慧他们离开的时候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后还背着一兜的腊肠。

载他们的小车在路上嘟嘟地跑。尤慧戳戳胖子,她悄咪咪看着闭眼小憩的槐梦:“前辈人还蛮好的哎。”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本部里有那么多怪话。

传说中的槐梦。

是一个深陷白月光与霸总与饭米粒替身三角恋之中的人。

尤慧他们在一个叫求道会的组织,类似于西幻里面的佣兵工会或者玄幻里面的各大宗门。专门处理各种和邪神有关的故事。

在遥远的玄幻故事里面,通常会有这么一个主角,他温柔可爱,苦苦追恋同门中的一个大师兄,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而这个大师兄呢,当然也无愧于天骄人杰的身份,天资出众,容貌俊美,兼具鹤立鸡群般的冰雪气质同时也武功超绝独步天下,这样一个大师兄,心里却有另一个白月光,为白月光痴,为白月光狂,为白月光拒绝自己而找替身,想要弥补思狂。

这个故事里,主角是人见人爱,可爱乖巧,像小松鼠,兼具娇憨和美丽的冯翼。

大师兄是标准霸总模板,有霸总的出身和气质,但是没有霸总的臭毛病,经常万人之中取敌首级,白衣不沾尘土,救人于水火之中的楚天问。

而白月光。

就是传说中脸超好,性格超烂,活着就是为了挑战人类忍耐极限的槐梦。

啪.啪啪。

此处应有掌声。

这三人的同人文在本部里都流传了几十个版本了。

第一个版本是替身苦追大师兄,大师兄见识白月光真面目最后回到替身怀抱。

第二个版本是替身苦追大师兄,见识到大师兄的花心面孔后和白月光双宿双飞。

第三个版本是白月光回心转意和大师兄在一起,替身黑化变恶毒男配。

等等等等。

以上三个人两两排列组合,并随机添加各种重生穿越系统生子abo娱乐圈豪门要素。他们仨的同人文能从南海排到大西北。

求道会内知名人物如此说:这么多种排列组合,总有一种是真的。

而不论哪一种。

都足够狗血。

胖子欲言又止。

“槐梦,比较单纯。”

他吐出这样几个字眼。尤慧惊恐地看过来:“你让我重新认识了单纯这个词。”

胖子和槐梦大学四年室友。

对于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他没法轻易下判定,在那个蝉鸣初夏,他第一次闯进宿舍的时候,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当然这不是他无脑站槐梦的原因。

而是另一件事。

大一的时候新生槐梦以无法比拟的狂暴浪潮席卷了整个学校,当时学校的恋爱比例持续下降而分手比例急速上升,许多男男女女一脚踏入看脸的不归路,用一句话来说,当时整个学校都很狂热。

也因此惹了一些人的嫉妒和愤恨。

那件事好像是大一上发生的。当时老师正在让学生自由上课演讲,一个学生做了课件演示。但里面什么课堂内容都没有,全是槐梦的照片——穿着女性装扮。

照片里的槐梦大概十二岁,他仰躺在一张矮脚绣花的绸缎面躺椅上,浑身湿.漉.漉,浸了水一样。那些混乱的水光和阳光的光色混在一起,折射出五颜六色的遐思,那个时候的槐梦没有现在的气势,他更年幼,更弱小,像是活在月光和雾气中的梦幻生物,那些透明光泽的蕾丝贴在他身上,裙摆像纱一样垂落。

他睁着眼。

好像在注视阳光。

瞳孔如宝石。美丽而无神。

教室里很安静。

好像连呼吸都放轻了。

但只有胖子注意到照片中的槐梦瞳孔张大,带着一种死亡的沉浮和涨落。他湿.漉.漉的头发似乎在暗示,他被人按到水里又拽上来。被反复摧残只为了一次美丽的绽放。

在呼吸过后。

放照片的那个人带着一种轻蔑的嘲笑。

眼神里好像在说,看,这里有一个非常人。

自那之后网络上流传了很多张这样的照片,据说是一位已经失踪的传奇摄影师的手笔。

胖子问槐梦怎么回事。

槐梦只是清淡回答:“那是我养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