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孟文成的慌乱与紧张毫不掩饰。
对此,陆珏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简单的吩咐了几件事就把人打发回去了。
望着他微驼的身影与踉跄的脚步，卫远忍不住叹道：“阿珏,孟哥看上去很担心的样子，你怎么不多说两句安慰安慰他？”
陆珏瞥了他一眼，说道：“对孟哥这样的人来说，语言安慰是没用的。你放心,明天我就去烈阳,亲自教他们怎么使用这个软件。”
卫远对特效软件了解的程度不深,自然不知道创建一个更好的特效软件有多难。傻白甜如他，在见到表弟信心满满的模样,也跟着信了。
只不过……
“阿珏，孟哥自己也说了那家制片公司给的预算特别少。这特效本来就不赚钱了，你怎么还给别人打折？也太亏本了吧？”
青空这边基本靠陈一鹏来管理，卫远从没见过陆珏经营公司。这次见他收购烈阳后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打折,不由得担心起来。
陆珏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电脑上,不紧不慢的解释道：“那个魏导和制片公司我查过了。魏导全名魏闲,是帝都戏剧学院的毕业生……你不用这表情,没错，他确实是我的学长,但我可不会因为这就给他打折。”
卫远眉头一挑,说道：“这人没听说过啊？他又不是名导,你这就帮他吗？”
陆珏说道：“魏闲毕业后的这些年确实没拍过什么作品，你不知道他也正常，我也是查了才知道他的。”顿了顿，“根据资料，他这次拍的电视剧拉了很多同学入伙,参与制作的人要么不出名要么就是应届生，成立的公司也就十多个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小作坊。”
卫远：“所以你这还不是为了支持校友吗？”
陆珏：“不，与其说我在支持校友，不如说我支持的是编剧和魏闲，对他们的合作抱有期待罢了。”
卫远：“编剧？魏闲？”
陆珏：“你还不知道吧？这部戏的编剧正是葛瑞平。”
卫远：“！！！”
震惊过后，卫远整个人激动的蹦跶起来，不停的说着话，嘴就没停过，
陆珏选择性无视了他，继续对自己的特效软件做最后的修改，只是偶尔回一两句，表示自己有在听。
葛瑞平。
编剧界的新星，这两年高产的同时质量也出奇的好，不依靠前辈就佳作频出，是独自闯出一片天的实力派编剧。
业内人士可能不确定，但关注他的粉丝都知道葛瑞平每部作品都是自己创作，为此不到三十的他就秃顶，每每出现都一副肾|虚样，引人侧面。
卫远之前见过他一次，对他了解不多，却深深地佩服他这份‘为了变强，首先变秃’的拼搏精神。
尽人皆知葛瑞平的剧本质量好，有了这个前提，也难怪阿珏愿意帮他们一把了。
卫远兀自想着，感觉自己猜中了真相。
许久以后，卫远从朋友嘴里知道魏闲他们为了这部剧卖房筹钱拍摄，参与的制作人员也都是为爱发电的同学校友后，他对陆珏嘴硬心软的能力再次有了深刻的认识。
然而，这位让卫远钦佩不已的陆先生出现在烈阳特效时，却摆出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全然不管员工们难看的表情。
吕小涛是烈阳特效刚成立时，就进入公司的一名老员工。
作为技术能力都不差的特效师，吕小涛一听说陆珏这位新老板要让他们使用新的特效软件，心里那叫一个不舒服。
新的特效软件？
市面上的特效软件就那些，哪儿还有更好的特效软件？真是外行指挥内行。
吕小涛站在人群中心，神情不耐的瞪着陆珏，希望能靠眼神吓倒眼前的年轻人，再不济也能展现他们烈阳特效的气势。
然而……
陆珏无视了他，指了指身边的人，说道：“这位是我请来的冯律师，在教导各位如何使用软件之前，我希望大家能重新签一份保密协议。”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呆立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事前孟文成也不知道有这事，猛然得知，下意识的望向公司里的女强人罗姐，随后才在对方眼神示意下，尴尬的开口道：“这……陆总，能坚持到现在的员工都是值得信任的，就不用重新签合同了吧？”
陆珏微微一笑，说道：“这个软件是公司私用，没有人能保证在场的人会一直留在烈阳，不会离职。所以，为了避免未来出现麻烦，我们还是早点签约好些。”
孟文成：“……”
面对强势的陆珏，孟文成气势全无，只能呐呐的闭上了嘴。
众人见状，知道老孟也没办法，全都乖乖的拿起冯律师提供的合同翻看。
吕小涛强忍着的怒火在看到合同以后，直接炸了。
他怒目圆瞪，气呼呼的说道：“保密合同也就算了，为什么你这边还有版权合同？什么时候特效还有版权这一说了？什么叫做出的特效不属于自己，都得属于公司？”
“什么？特效版权？”
“我去，咱们这么小的公司还搞特效版权？国内特效还有版权这个说法？”
“版权？咳……吕小涛你别急，有什么疑问可以好好说。你总是这么暴躁，人家原本想解释的都不愿意说了……”
大家议论纷纷，孟文成顶着压力为陆珏和吕小涛打圆场。“陆总，吕小涛这人没坏心，你可千万别生他的气……”
吕小涛眉头紧蹙，不高兴的说：“老孟你何必对他卑躬屈膝？我们做技术的有实力，根本不用怕一个外行人。”
“硬实力？不怕？呵。”
蓦地，只见陆珏轻笑着，将目中无人的姿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顶着众人的视线，他耸耸肩，神情轻松的说道：“确实，有实力的人去哪儿都不怕。那你说，以孟哥的实力想找个工作轻而易举，那他又为什么要千辛万苦的找到我，让我来接手这里吗？”
不等他们回答，他继续道：“因为你们。”
“孟哥喜欢和你们一起工作的时光，也喜欢这个像家一样的公司，更喜欢一直陪着他打拼了这么些年的每一个人。他不希望破坏这个家，所以宁愿退让也要让我接手。”
“你们放心，根据合约我不会对烈阳做太大的改动，但合约你们必须得签。只有签了合约，才能继续你们的工作。”
吕小涛被一怼，脸红脖子粗的站在那儿，好半天才扭捏着问道：“不签的话怎么办？”
陆珏微笑道：“不怎么办，在家呆着，直到签了合约再回来上班。”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陆珏这个老板有多硬气了。
吕小涛这种因实力而自傲的人有，但更多的还是做一天活拿一天工资的普通人。于是，不少人都在陆珏的示意下，乖乖的找冯律师签约去了。
因为吕小涛这事，大家在签约前都下意识的瞧了瞧合同，意外的发现只有使用新软件的那些特效师才有版权合同，其他人只需要签署保密协议就好。
“近期，烈阳的项目只有《民国怪谈》这部作品。”
“除了这份工作外，我希望大家能为我们的软件RE多制作一些基础素材。根据合约，普通素材的版权自动归到公司，拥有独特创意的素材在达到三十万营收后，就会按照一定的比例分给每个创作者。”
“特效是艺术，我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把创作者当成搜刮的目标。所以，在座的各位没事都可以创作些素材传到RE。”
陆珏打了一棍子，又给了个红枣，一下子就让烈阳的员工们变乖了，就连原本怒气汹汹的吕小涛都安静了下来。
特效的素材可以拿版权费？
这样的事只有在国外才有，国内至今少之又少，五根手指都能数得过来。此时此刻，大家不知道陆珏口里的三十万营收是怎么计算，却也能感觉到眼前这人确实有为大家考虑。
单就这一点，不管他拿出来的软件RE怎么样，大家都愿意试着用一用。
烈阳老员工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更加温和了。
陆珏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带着签了合同的员工找到办公室最中间的电脑，当着他们的面把RE导入，安装。
在此期间，吕小涛偷偷地找冯律师要了一份协议，乖乖地签了约。然后顶着孟文成打趣的眼神跑到人群后面，偷看这个名叫RE的新软件如何。
于是，在各个特效师的注视下，陆珏稳稳的打开软件。
只见软件的操作页面清晰简单，与大家常用的houd没有太大的差别，然后……
陆珏就以大家难以想象的速度创作了一个个素材，又输入了大家没看清的数据，建模光影……在几□□作以后，一座坐落于海边的城堡拔地而起，宛如照片一样栩栩如生。
“……”
特效师们面面相觑，表情那叫一个复杂。
陆珏说道：“你们瞧，创作的每一个素材都会被RE软件自动上传，其他员工在使用它时也能直接使用。另外，每个软件还配备了AI系统，你只需要把它激活……”移动鼠标，激活软件，“小睿，根据现有的素材重新建一个城堡。”
“是的，主人。”
伴随着机械的回答，画面动了，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转眼的功夫软件就生成了一座新的城堡。
相较陆珏的作品，新城堡漏洞更多，真实度也下降了许多，却还是让特效师们全都兴奋起来。
——毕竟这可是AI根据素材，自动生成的建筑啊。
人工智能和特效相结合国外早就开始使用了，但他们大多是模拟动力学和自然流体现象之类的，从没涉及到AI建筑这方面。
以特效行业的现状来说，陆珏拿出来的RE软件绝对领先国外技术，是真正的特效软件之王。
特效师们激动的讨论着RE的可能性，也知道了陆珏让大家签署保密协议的原因。开玩笑，如果他们是陆珏，签一份协议可不够，只怕还得多签几份才能放心。
这时候，大家也不再害怕陆珏，讨论声不绝于耳，不少人都向他提问，热闹极了。
“陆总！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使用它？”
人群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声音。
循声望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和陆珏发生过争执的吕小涛。
“哈哈，吕小涛你果然忍不住吧？”
“这软件厉害吧？我们烈阳特效的专属软件。喏，你你你，签了保密协议没？没签可不能用我们家的软件哦。”
“陆总你这是从哪儿买来的软件？连刺头吕小涛都变乖，真是太厉害了……”
大家的笑闹声让吕小涛躁红了脸。
即使如此，他还是执拗的望着陆珏，再次问道：“陆总，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使用这个软件？”
仅仅是这个眼神，陆珏感受到了他对特效的热情。
只见他莞尔一笑，说道：“与冯律师签了合同的，就能拿到激活码。激活码是RE软件最关键的东西，没有它大部分功能都不能使用，AI小睿也无法激活。”
话音刚落，大家都冲到冯律师那边，想从他那里拿激活码。
陆珏：“……”
他打量了下周围，然后对着烈阳的管家罗姐微微一笑，罗姐了然的向他走来。
等人过来了，陆珏说道：“激活码我会定期发给你，麻烦罗姐你发给他们吧。”拿出手机，给罗姐发消息，“先说一下，RE软件很特别，所以每次安装都需要激活码。”
罗姐：“我明白了。”
陆珏：“还有就是RE对电脑要求比较高，公司里一些电脑该换的早点换掉吧。别在这上面省钱……”
陆珏把事情一一交代完，随后顶着特效师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与冯律师一同离开了烈阳特效。
烈阳特效自从有了RE软件，每个特效师在创作这件事上前所未有的热情。平时工作也就罢了，就连吃饭、上厕所、睡觉的时间都尽量省下来，有事没事还和其他同事讨论自己创作的素材如何。
于是，当魏导拿着资料来到烈阳时，意外的发现特效师们一改过去懒洋洋的状态，全都扬起笑容热情的接待他。
“什么？打折？”
魏闲惊讶的望着孟文成，满脸梦幻，仿佛幻听了一般。
孟文成说道：“对，我们新老板说，《民国怪谈》是他第一个项目，所以给你们打五折。你放心，钱是打折了，特效可不会打折。”
魏闲：“……”
只见魏闲发了好一会儿呆，苦笑道：“原本这次来，我就是想和你商量下尾款得延期的事情。没想到你们这边……”顿了顿，“老孟，你们的新老板是谁？”
孟文成给出了陆珏的名字，别的没有多说，更没有透露特效软件的事。
魏闲喃喃念着：“陆珏……”
这一刻，他在心里深深地记下了这个名字。
同年十月。
在确认了烈阳特效这边没问题后，陆珏就把心思转回了自家的项目之上，不再插手烈阳特效的事了。
陈一鹏见状，忍不住皱眉说道：“陆总，你这就不管烈阳特效了？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我觉得孟文成当管理者可不是咋地，他更适合做技术。”
陆珏不以为意道：“我知道。现在直接换帅，会让烈阳的员工产生逆反心理。等《民国怪谈》这个项目结束，我会另外安排人去管理烈阳特效的。”
“这样吗？”
陈一鹏思索着，过了好一会儿，说道：“陆珏，到时候让我去管理烈阳特效吧。”
陆珏一愣，抬头打量着他，问道：“你确定？我这边新项目很快就要启动了，你想管理烈阳的话，这边制片人的工作还能继续吗？”
陈一鹏道：“不能。”
陆珏：“……”
“我想过了，比起当制片人，我还是更想当管理者。”
管理者？
我这好不容易拐回来的人才拍了一部电影，就不想继续当制片人了？
陈一鹏的话，让陆珏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能理解陈一鹏的理想，但转变速度太快，根本没让他找到新的接手人，可不就难受了吗？
“咳咳，烈阳那边我可以从罗姐那边了解，慢慢接手。至于你这边的制片人？我个人推荐卫远担任。”
“这段时间卫远在工作室里什么工作都在做，对制片人也有一定的了解，他来接手的话肯定没问题。”
陈一鹏推了推眼镜，真诚的劝说着。
陆珏唇角一抽，说道：“我表哥人缘确实不错，但他人脉不足，手段也比不过你，接手制片人未必能行。最重要的是，他的梦想是当导演，怎么就成制片人了？”
陈一鹏：“……”
陈一鹏：“你说的这些是可以学习，积累的。至于导演？我怎么觉得卫远比起当导演，更享受参与创作的过程呢？”
陆珏：“……”
这下轮到陆珏哑口无言了。
他思考着，不得不承认陈一鹏说的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这样，新作的事可以让卫远试一试，他搞不定的我再出手教他。诶，别这么看我，我知道这是麻烦了些，但要培养一个人，这才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还是你觉得卫远不值得你培养？”
陈一鹏似笑非笑的望着陆珏。
见此情形，陆珏往后一靠，满脸无奈的说道：“行，这事你和卫远自己商量。事先说好，我可是不会去管那些杂事的，你们到时候搞错什么，我该骂还是得骂……”
“陆导——！糟糕了！”
没等他说完话，编剧胡箐箐神情阴郁的走了进来。她顾不上寒暄，急匆匆的说道：“陆导，我们的剧本被电影局那边打回来了，说我们的梗概不合规，不让通过。”
陆珏眉头一皱，问道：“不合规？我没记错的话，这本子递过去都快二十天了，二十天就给我们个不合规？”
胡箐箐咬着唇瓣，难堪的点点头。
陆珏与陈一鹏对视一眼，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陆珏轻声安抚了胡箐箐两句，直到把人送出去，这才阴沉着脸说道：“不合规？老陈，我怎么觉着这事是你那老东家在搅合呢？”
陈一鹏叹道：“这确实是他们能做出来的。”顿了顿，“东源势大，但也没到一手遮天面对地步，我这就向朋友打听下情况。”
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陈一鹏反倒是发现老友因自己的关系明升暗降，被调到无权无势的小部门去了。其中一个与他关系最好的导演更是被剥夺了执导权，直接打成了副导演，让他去管理鸡毛蒜皮的小事。
陆珏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却也能从陈一鹏的表情看出点儿东西。
许久之后，陈一鹏才忧心忡忡的挂断电话。
陆珏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情况很严重吗？”
陈一鹏沉默片刻，把知道的事一一告诉陆珏，又道：“不出意外的话，确实是东源在背后搞小动作。”
陆珏想了想，说道：“拍摄许可证的事暂且不提，你朋友那边情况严重吗？东源……唉，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来咱们这个小作坊玩一阵儿。”
对陈一鹏这个合伙人，陆珏很满意。
因此他并不介意公司多两个人，反正不管什么样的人到了他手上都能全面利用。
“不用……”
陈一鹏犹豫许久，还是说道：“唉，这事闹的，晚些我会问问他们的意见的。倒是这拍摄许可证怎么办？没这东西，我们的项目就没法启动，这才是最糟糕的事。”
陆珏瞥了他一眼，说道：“这事我会找人解决的。”
拍摄许可证。
字面含义。在华夏没有这个东西，是不允许进行影视剧拍摄的。
这次陆珏耗时小半年准备好的剧本，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又怎么可能像新人一样触碰禁忌，闹不合规的乌龙呢？
还记得上次《第九封信》拍摄时，就是靠着东源的人脉，早早的把这东西拿到手。没想到这才多久，两边就反目成仇了。
以东源的实力，让人卡着青空工作室递交的剧本，让他们短时间内拿不到拍摄许可证还是可以的。
陆珏知道，他只需要等一段时间就能拿到拍摄许可证了。
可是他不愿意等待。
于是，他拨通了某个人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例行默念：这里是平行世界~
表哥的亲和力是真的强，是时候让他走上最强制片人的道路了（？）
陈一鹏这边全身心享受管理的乐趣，制片人反倒是不适合他（？）
再偷偷吐槽一句：东源这招是真的妙~不过也就这会儿能用了，再晚些陆珏都飞天，压不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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