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之前说的事,你考虑清楚了没？
卫远一怔，没想到表弟是因为这件事特意跑来。
之前的微电影大赛，他的作品止步于复赛。为了这事,早早结束了比赛的他立马找陆珏分析原因，有事没事还喜欢在企鹅上询问一些编剧技巧什么的。
按照陆珏的说法，他过于追求原创，可是原创出来的剧本不过关,导致短片里塞了太多信息，剧情线完全崩坏，整体节奏失衡。
在这种情况下,观众很难理解他想表达的东西，被淘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至于现在……
“唉,我跟着你过去，人家会不会觉得我是在走后门呀？如果我真的跟着你进剧组,我妈肯定要怪我的，而且我是表哥，我该照顾好你的,怎么能这么麻烦你呢？”
话是这么说的,卫远的表情却不是这么回事。
陆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么担心的话，那这事还是算了……”
之前，东源联系陆珏的时候，他和卫远就短片的事讨论了有一段时间了，考虑到机会难得,他就向卫远发出了邀请，助理导演的邀请。
助理导演听上去不咋样，其实掌握着剧组不少事宜，职务繁琐，陆珏这个导演撑腰，是难得的锻炼机会。
虽然卫远很少抱怨，但陆珏还是知道他偶尔被同学言语挤兑的事。若是接下这个职位，想必那些人又会说他‘抱大腿’‘没骨气’之类的话了。
“诶？你怎么这么快就放弃？就不能坚持一下吗？坚持一下我答应了……唉怕了你了，看你竭力邀请的份上，我就答应当你的小助理好了。”
“阿珏呀，你看表哥对你好吧？”
卫远眼神诚恳，唇角含笑，自说自话的把事儿圆了回来，态度那叫一个自然，仿佛陆珏真的在努力劝说他一样。
显然，他根本不在意外人的言论，非常愿意加入。
陆珏：“……”
他沉默的看着这人表演，真的是没了脾气。
陆珏叹道：“助理导演不是小助理。”顿了顿，“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的脸皮变的那么厚了？”
卫远笑着揽过他往校外走，表情嘚瑟的说道：“可不是吗？我给你说，厚脸皮可是个好技能，阿珏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多练练。”
陆珏：“……”
卫远的态度依旧，让陆珏忍不住笑了，笑的那么轻松，令人目眩神晕。
卫远满脸欣赏的说道：“我如果有你这俊脸，就可以去参加《偶像计划》躺着赚钱了。唉，大中午的你没吃饭吧？走走走，哥哥带你去品尝我们这儿的美味，我请客。”
陆珏跟在他的身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全程基本都是卫远的在说，陆珏偶尔附和，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炸酱面？”
陆珏望着面前的不大的面馆，满脸意外。
这家面馆打扫的很干净，来来往往大部分都是学生。卫远拉着人走进去，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点完面以后，才解释道：“这家的杂酱面味道特别好，信我的准没错。”
陆珏点头，问道：“生活费还剩多少？”面馆挺好的，但以卫远热情的性格又怎么会特意请吃杂酱面呢？
卫远头也不抬的回道：“一百块……”
两人对视，陆珏微微一笑，卫远扁着嘴，委屈巴巴的说道：“表弟你这么聪明，很容易没朋友的。”不等他回话，又凑过去小声说道：“之前为了拍短片，生活费早就没了，还倒欠了同学一些钱，前些日子才还清。”
“行叭。”
陆珏拿出手机给人转了一千块，说道：“这些钱你先用着，是我提前给你预支的工资，放心用，不够再找我。”
这个时候，智能手机的功能越来越多，淘淘网推出的支付宝也进入了手机软件，提供网上转账、网上缴费等便捷功能。
“表弟~~”
卫远满脸感动，只差扑倒在他的怀里求抱抱了。
陆珏一脸嫌弃，说道：“东源那边进度推得很快，不出意外我们暑假就得开工了，你记得做好心理准备，会很辛苦噢。”
卫远表情一变，认真的拍胸脯保证：“阿珏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绝不给你拖后腿的。”
说完，他就蹦跶着跑去把两碗杂酱面端回来，谄媚的把面先放在陆珏面前，又拿了一双筷子递给他。
见他这么爱演，陆珏故作嚣张的接过筷子，道：“爱卿辛苦了，用膳吧。”
卫远：“……喏，陛下。”
“呵。”
两人气氛融洽，结果不远处的男生却嗤笑出声，满满嫌弃的说道：“现在的人真会拍马屁，比不过比不过。”
此话一出，陆珏他们的表情顿时一变。
卫远直接怼道：“我们学校谁不知道田哥您的本事，所以您也别自谦了，自谦过头反而显得虚伪噢。田哥你是说吧？”
“卫远你！”
名叫田哥的男生脸颊涨的通红，气的。
卫远咧嘴一笑，继续说道：“田哥，我知道你拍马屁厉害，可这事真的看人，下次记得跟我一样，确认人家靠谱再使用这技能哟。不然呀，也只是浪费自己的时间罢了，陆珏你说是吧？”
陆珏扬唇浅笑，附和道：“嗯。与其把时间放到别人身上，卑微的等待别人帮助，还不如把时间投资在自己身上，丰富自己。”
卫远对着表弟比了个大拇指，而那个名叫田哥的也待不下去，气呼呼的走掉了，临走前他还不忘瞪了他们一眼表示不满。
“这人谁啊？”
等人走远了，陆珏才忍不住问道。
他能感觉到这人对卫远的不满，以及极力隐藏的，对自己的恶意。
“田志斌，憨货一个。”
向来热情开朗，不爱与人计较的卫远都难掩嫌恶，不悦道：“我们学校大多知道我和你的关系，田志斌和我差不多，也有个当导演的师兄。他自己说他和师兄关系特别好，师兄很照顾他。我这边倒是听说他那个师兄只是挂名的，对他很不上心。”
陆珏眉头一挑，失笑道：“师兄？这年头还有这说法？”
卫远耸肩，说道：“谁知道？对了，他师兄就是前些年红火的莫飞扬。之前不是微电影大赛吗？莫飞扬被田志斌骚扰的受不了，就说‘如果他能进入决赛，就愿意帮他’……结果嘛，复赛都没进去，止步于初赛了。”
陆珏：“……”
卫远：“出了这事，田志斌再去找莫飞扬，都会被从头到尾批一顿。”顿了顿，“莫飞扬这人不地道，说田志斌就说呗，非喜欢拉着你和他对比，烦的要死。”
陆珏：“……”
莫飞扬他听说过。
三十岁的犯罪片导演，偶尔还喜欢拍点文艺片，之前廖芳芳参演的电影就是他拍的。这人技术不错，拍出来的作品好坏参半，发挥的还不够稳定，在电影圈也算是有点名气。
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有个师弟？
陆珏思索着，叹道：“……你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卫远闻言，骄傲的挺起胸膛，说道：“唉，谁让我这么有魅力，兄弟这么多呢？其他的我不敢保证，不过我们学校呀，还真没我不知道的八卦。”
他与陆珏不同，面对外人的好奇心，他向来是来者不拒，耐心十足，甚至还会利用自己的本事打入别人的圈子，反向探听情报，属于人才中的奇才了。
陆珏知道表哥的厉害，默默地对他竖起大拇指。
卫远见状，偷偷凑过脑袋，小声的说道：“嘿嘿，我听说呀，田志斌嘴里说的什么师兄弟，其实就是一起学习过素描，就硬是拉着莫飞扬攀关系呢。”
陆珏一愣，笑了：“你这同学，也是个人才。”
陆珏与卫远又说了会儿话，眼见时间到了一点就离开了。
东源娱乐，成立于五十年前，得益于当时房价较低，他们的总部就这么定在帝都。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东源也从最初的小作坊一步步的爬到三大的位置。
自从成为三大后，东源也搬到更繁华的东区的新办公大楼。放眼望去，东源总部高楼林立，深灰色的外墙低调大气，气势非凡。
当陆珏走进东源娱乐时，更能直观的感受到它的气派。
“请往这边走。”
接待陆珏的青年维持着标准的微笑，领着人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走道，经过了一个个俊男靓女，终于来到一间会议室外。
会议室？
陆珏隐隐有了猜想，当他推开门，果不其然见到十多个人坐着等他。随着他走进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
审视、轻蔑、善意……没有人掩饰自己的态度，因为现在的陆珏还没有真正的证明自己，他们对他不够信任。
“哇偶，我们的新导演总算来了？”
“这脸……年轻版耀哥。有这张脸，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当导演呢？哎，真想给他化妆，肯定会很好看的。”
“来来来，陆先生赶紧坐下，大家等你很久了……”
接待人，也就是东源派来的负责人陈先生看着陆珏，用眼神示意，暗示他赶紧坐下，不要傻站在原地。
“……陈先生，我想，我们这边的事还没处理完，没必要这么着急的组织剧组人员提前开会吧？”
不用多言，陆珏猜到这必然是东源这边的下马威。
若真是一个普通的导演系学生，面对这样的场面只怕早就怂了气势，乖乖的听从陈先生的指示坐下开会。
可陆珏？
“各位很抱歉，我们这边还没处理好合同的事，今天的会议只能暂时取消了。”陆珏不等陈先生开口，率先对着会议室里的众人说道。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的人面面相觑，不少人都感受到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凑到一起议论了起来。
“陆先生？”
陈先生眉头紧皱，神情不耐的想扭转局面，可当他见到陆珏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他态度坚决。没办法，他只能对着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摇摇头。
之后，陈先生露出公式化笑容，说道：“不好意思，是我这边操作失误，我们先去办公室细谈吧。”
陆珏不置可否，默默地跟在男人的身后。
直到两人来到办公室坐下以后，陆珏才露出尴尬且不失礼的微笑，“陈先生，我的律师已经到楼下了，可以让他过来一起参详我们的合同吗？”
陈先生：“什么？你请了律师？”
陆珏眉头一挑，冷冷说道：“怎么？东源这么大的公司还怕我聘请的小律师吗？还是你们根本没把我当回事，连合同都不想准备？”
陈先生：“……”
男人被挤兑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眉宇间满满的怒气，却什么话都不敢反驳，气氛那叫一个尴尬。
作为陆文耀的东家，负责接洽的陈先生并没有仔细的了解过陆珏，只隐约听说这孩子很好相处。考虑到陆珏小时候的经历，他下意识的以为他性格懦弱，是那种不善于与人争辩的好孩子。
显然，他把陆珏看的太低，从未想过他的性格竟然这么刚。
于是，在陆珏的坚持下，他的律师很快就来到了办公室。
来人约莫四十岁，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神情严肃，一看就不好惹。
果不其然，一见到这人陈先生的表情又变了，因为他认出这人正是常年为陆文耀服务的高律师，是业界出了名的难缠人物。
高律师对着两人点点头，坐到陆珏的旁边，以示立场。
陆珏微微一笑，问道：“陈先生，可以把合约拿出来让高叔叔看看了。趁着我们还没签约，有什么问题也好提前掰扯清楚，免得后期出现什么纠纷就不好了。陈先生？合约呢？你不会没准备好吧？哇，东源的工作效率这么低的吗？”
陈先生：“……”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作为老油条，陈先生怎么可能不知道合约有问题。只不过面对两人紧迫的视线和陆珏一再的催促下，他也只能颤颤巍巍的把抽屉里的合约拿出来。
“陈先生？”高律师提醒道。
陈先生捏着合约的手顿了顿，再多的不情愿，也只能任由对方拿走。
高律师对着他点点头，开始仔细翻看，沉默了下来。他不说话，陆珏不说话，陈先生不敢说话，气氛就这么陷入了尴尬之中。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陈先生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眼神开始游移不定，还不停的调整着坐姿，紧张极了。
终于，高律师翻完了合约，也宣判了‘死刑’。
“阿珏，这份合约很多地方语言含糊，对你非常不利，不能签。”
高律师沉着脸，瞪着陈先生，质问道：“请问，这就是你们为《未来之星》第一名精心准备的合约？”
陈先生张了张嘴，没说话。
高律师继续问道：“可以请问合约里的副导演是什么情况吗？还有，陆珏是主导演吧？为什么合约里完全没有体现？他拥有的权力呢？还是你们的主导演本来就没有权力，只有配合你们宣传的义务呢？”
陈先生：“……”
在高律师一而再再而三的压迫下，陈先生终于恼羞成怒，涨红着脸说道：“陆珏一个学生，有什么能力掌控一个剧组？拍电影不是拍短片，一个人是没办法拍出来的，它靠的是整个团队，数百人的努力。”
“是，陆珏是有潜力，可这就能代表他有能力当剧组老大吗？副导演有什么不好？他经验丰富不是正好可以帮助陆珏更好的完成电影吗？为什么我们的良苦用心到了你们这儿全变了味儿？”
“再说了，又不是我单方面的觉得他不行，而是现在的他根本不能吸引那些有实力有能力的剧组人员，更别提那些出了名的明星了。没有明星支撑，谁又会愿意为了他一个人花几十块钱去电影院看电影？”
“陆珏，你自己想想，我说的到底对不对。”
理是这么个理。
如果是普通人被这么一通洗脑，说不定真会被陈先生误导，觉得他们出发点不同，却也是真的在为自己着想。
可惜，没有如果。
面对陈先生的大道理，陆珏只问：“片头和片尾，导演的名字是谁？”
陈先生哑口无言。
顶着陆珏讽刺的视线，犹豫许久，他也只能憋屈的说：“……是你。”
“既然写的我的名字，那么我就是这部电影的总导演，也是唯一的总导演。陈先生，不管有没有明星，剧组成员有没有能力，那都是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不需要你们做多余的关心。明白吗？”
“只要挂着我的名字，那就代表了我陆珏的脸面，是我的作品。我不是傀儡，也不可能当你们的傀儡。”
“感谢你们的‘善意’，那么现在可以重新讨论合约的问题了吗？”
陆珏微抬下颌，眼睑微垂，神情冷淡的望着陈先生。
这一刻，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以及对东源的不满，他的表情和生气时的陆文耀是那么的相似，满满的压迫感直压的陈先生满脸不适。
“你……”
“陆珏你小子太嚣张了。我们可是投资商，真金白银给了五百万。这可不是小数目，怎么能任由你随便嚯嚯它们？”
陈先生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试图挽回场面。
陆珏见状，冷笑道：“所以呢？你们要收回投资吗？五百万确实不是小数目，收回去也可以理解。只不过这事一旦做了，外界肯定会好奇，到时候你们又该怎么向公众交代呢？”
陈先生一噎，光会瞪眼了。
陆珏继续说：“我记得这奖金是你们东源自己设定的，和我们这些参赛者无关吧？哎，如果公众知道你们所谓的‘五百万投资’只是挂羊头卖狗肉，坑参赛者的话，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想法。”
陈先生：“……”
“哒！哒！哒！”
陆珏轻轻敲了敲桌面，不动声色的给陈先生更大的压力，同时讽刺的笑道：“噢，差点忘了，你们还可以随便找‘不配合’‘难伺候’之类的话，把脏水全都泼到我的身上，引导外界的舆论。”
“怎么说东源也是三大，这点儿公信力还是有的。等外界的人都知道我的坏处，那么你们撤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到时公众肯定不会指责你们，说不定还会夸奖你们眼光犀利呢。”
陈先生面色一变，显然被说中了想法。
陆珏神情嘲弄，讥笑道：“陈先生呀，我提醒一下，您可千万别忘了我的身份。我呀，可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泼脏水的。一旦你们放出这类风声，不用我出头，我爸就会先站出来解释情况。”
这时候，他拉出了老爸，狐假虎威宛如电视剧里的反派二世祖。“我爸呢？你们也知道他向来护短，真闹到那个地步的话，他和东源之间的关系只怕就难以挽回咯。哎，有这样的爸爸，真的很让人高兴呢。”
陆珏的狐假虎威确实奏效了。
眨眼之间，陈先生露出职业笑容，转变了态度，贴心的问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陆先生，让我们重新拟定合约吧。”
作为东源的人，陈先生不是真的笨蛋。
如果说最初只是意外的话，那么后来的质问就是想压过陆珏的气势找到突破口，尽量为公司争取利益。
可惜，陆珏的态度出奇的强硬，一点儿不怕东源，对撤资更是无所畏惧，还抬出了陆文耀这个大山。
这样的陆珏，和钟导等人口里的‘好相处’根本不符！
陈先生暗自想着，端着笑和高律师就合约问题一条条的重新编辑。随着合约逐步完善，他的心里的血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心疼的不得了。
他不时的说‘这个我没法决定’，却依旧没法抵御陆珏的强势，只能先改动再询问上级意见。
三小时后。
你争我抢，逐条研究的合约终于让陆珏满意，在陈先生专注的目光下，他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也定下了他的第一部作品。
对于这份合约，陆珏觉得它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对陈先生而言，却是挖了他血肉的魔鬼契约。
这一瞬间，陈先生对陆珏真真是厌到了极点。
可就算是这样，陈先生的脸上也依旧带着满分微笑，还细心的把电影筹拍的进度和剧本选择的问题一一讲清楚，态度那叫一个配合，简直是完美的负责人。
陆珏背后有靠山，电影也未拍成，五百万暂时没有真的亏损，所以他还能维持着微笑，态度亲和。
对于这些人来说，脸面根本不算什么，只有切实拿到的利益才是最靠得住的东西。
这，就是三大娱乐公司的东源娱乐。
这，就是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先看着~
端午节我重新搞了个抽奖~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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