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柠檬爬的很慢，呼吸更是轻得不能再轻，当终于一脚跨进褚谈曜的窗户，她额上一缕冷汗也跟着掉了下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腕上一紧，同时腰间缠上一只大手，用力将她拖了过去。
她吓得惊呼出声，扑进一道熟悉又温热的怀抱里，一抬头，就撞进男人阴沉怒不可遏的眸眼里。
褚谈曜眉心突突直跳，那话几乎是从他牙关挤出来的，“苏柠檬！你疯了是不是？你知道这里是几楼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他很少这样直呼她的全名，更不曾这样吼过她，可见气得不轻，他缠在她腰上的手亦是极紧，勒得苏柠檬有些喘不上气来，但她没有挣扎，更没有退开，相反，她伸出了手。
只是在即将抱上禇谈曜的时候，她微微瑟缩了一下，然而，她最终还是继续向前，轻轻抱住男人的腰身，她朝禇谈曜露出柔软的一笑，垂下头，埋进他怀里。
禇谈曜被她那一笑笑得晃了神，她从未对他露出过这样的笑容，他愣怔不已，不无错愕看着埋在他胸前的女人。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她大概是为了平息他的怒火才这么做。
他掌住她的后脑勺，刚想将她拽出怀里，这里是九楼，他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爬窗户的事，刚刚他在床上认出窗沿上的人是她时，他呼吸都停了，整颗心瞬间悬了起来，他想也没想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扣进怀里。
直到这一刻，他的手仍在微微颤抖。
只是他的质问还没出口，就听见苏柠檬道，“四爷，我都知道了。”
她的声音逐渐起伏，夹着隐隐的哭腔，“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受的伤，真的很对不起，还有，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她不知道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不会在慕鲸白和褚谈曜之间选择照顾慕鲸白，但此时此刻，她觉得很心疼很心疼，五脏六腑好似被拧成了麻花。
尽管她流了眼泪，这眼泪，还是为他流的，可褚谈曜却好似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突然冒着那样大的风险爬窗户过来，突然对他露出那样柔软的笑容。
都不过是因为她的愧疚。
褚谈曜一下子冷静了，心底的怒火却愈甚。
他松开苏柠檬，并将她从怀里拉开。
“这就是你爬窗户过来的原因？”
他脸色泛寒，显然她冒着生命危险爬窗户这件事他很是生气。
苏柠檬解释道，“我……我见不到您，他们不让我进来你的病房……”
褚谈曜依旧冷着脸，“那你现在见到了，可以走了。”
苏柠檬脸色倏然一白。
她咬住下唇，没有动，好不容易进来，她不想就这么走了。
褚谈曜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想说的话我已经听到了，不过我要告诉你，我之所以救你，完全是因为那是因我而起，你是无辜的，所以你不用感到愧疚，严格来说我的伤也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自责。”
顾深和苏柠檬说这些的时候，她能够理解，毕竟她从来没有自作多情的毛病，只是即便她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亲耳听到褚谈曜说出口，心下竟还是泛起了一股轻微的疼。
苏柠檬压下那股疼，瞎想什么呢，早在最开始褚谈曜对她好的时候，她就在告诫自己，直到发现舒大小姐的存在时，苏柠檬更是将自己裹得极紧。
她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没关系。
一个人对一个人好，不代表他就喜欢那个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苏柠檬知道，褚谈曜只是面冷，他有雷霆手段，但他内里是有温度的。
他对褚老爷子也好，对kokele奶奶也好，甚至对李妈张叔都好。
他对他们的好，是看似冷漠下的，不张扬的细腻的好。
就好像他对她那样。
她明白的。
苏柠檬抿了抿唇，努力牵起嘴角，“嗯，我知道的，但还是要谢谢四爷。”
“这么晚了，四爷怎么还不睡？”
褚谈曜道，“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苏柠檬干巴巴笑了一下，然后点头，“好。”
她深深看了褚谈曜一眼，举起脚步走到病房门口，她的手触上门把时，又停了下来，她回头，看向背对着她的男人，“四爷，我明天还能过来看你吗？”
病房很安静，褚谈曜没有立即回答。
好一会儿，他才道，“不用过来，我没事。”
苏柠檬咬住下唇，“四爷，您还在生气么？”
男人语气淡漠，“没有。”
“那我明天能来看你么？”
“我明天会出院。”
苏柠檬一下急了，“明天就出院？可四爷的伤……”
褚谈曜打断她的话，“没什么大问题，不需要继续住院。”
“可是……”
“你该走了。”苏柠檬话刚出口就被男人打断。
苏柠檬攥了攥拳头，她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
褚谈曜再次开口，“苏柠檬，你打扰到我休息了。”
苏柠檬用力咬着下唇，隐隐的，她好似闻到了血腥气，那是被她咬破了的唇渗出的血的味道。
苏柠檬没有再说话，转头拧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出去后，褚谈曜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他面无表情，漆黑的瞳孔沉沉看着某处。
他不需要愧疚同情这种东西，如果她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来接近他，那他不需要。
他侧过身，看向桌上的盒子，里面是苏柠檬做的布丁，他最开始看见的时候，心情还算愉悦。
然而此刻再看，目光是冷沉的。
＊
苏柠檬退出病房的时，高承和顾深齐齐抬起头，看见她，俩人俱是一愣。
她什么时候进去的？他们怎么不知道？
不对，他们明明一直守在门口，她到底什么时候进去的？
俩人都懵了。
苏柠檬很疲惫，她看向俩人，苍白一笑，“请你们，照顾好四爷，好吗。”
这种事不用她说，他们都晓得。
顾深和高承都没说话，苏柠檬转身，回了自己病房。
眼看着苏柠檬消失在视线里，门口俩人面面相觑。
顾深轻轻打开房门，就看见褚谈曜站在窗前的背影，不无孤寂。
气氛不大对，他微微蹙眉，这是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