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孟语说了这么多，苏柠檬最后只问了一个问题，“那你现在，还害怕吗？”
孟语点头如捣蒜，“怕啊，当然怕了，我现在都想不明白那个时候的我到底是怎么下得去脚的。”
孟语说着叹了口气，“我很后悔，有时候我也会想，要是时间能重来就好了。”
苏柠檬沉默了。
时间重来这种事，她也曾幻想过无数遍，但终究是虚幻。
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
孟语耸了下肩，“我想，我这一辈子都改不掉这个毛病了，我猜，这大概是我小时候所犯下的错误的报应，既然时间无法重来，那我只能承受，谁让那是我犯下的错呢，我认。”
闻言，苏柠檬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抬头，看向孟语。
孟语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嘴角勾着一丝淡淡的笑，就那样安安静静看着她。
苏柠檬起初不明白这会也明白了。
而孟语既然能靠近她，而且还是在公司接近的她，苏柠檬想，褚谈曜应该是默许了的。
难怪这几日，他半点动静也没有，其实招在这儿。
孟语道，“你被困扰了这么多年，就没想过让自己解脱？”
怎么可能没想过。
苏柠檬没回答，但孟语已经从她的微表情里猜出了她的答案。
“你在顾忌什么？”
“四爷？”
苏柠檬没有回答。
孟语没有再问，而是递了张名片给她，“接近你的确是四爷默许的，但四爷也是希望你能好起来，不管如何，你想摆脱困扰，就来找我，如果不想，出门就可以把名片扔掉。”
苏柠檬看着她递来的名片，许久没有说话。
孟语一点不着急，说完该说的话后，她撸起袖子继续开始吃烤肉了。
苏柠檬看得有些好笑。
心理医生是真的，但吃货，好像也是真的。
苏柠檬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心理医生都这么奇特，但孟语绝对是苏柠檬见过的嘴特别的心理医生。
看起来真的，没有半分心理医生的样子。
孟语吃得满嘴流油，苏柠檬下意识给她递了张纸巾。
孟语笑着接过，“谢谢，你也吃呀，不觉得很好吃吗？多吃点，你太瘦了！”
苏柠檬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饭后分道扬镳时，苏柠檬忽地拉住孟语，问了一句话，“你会替我保密吗？”
孟语瞬间反应过来苏柠檬这话的意思。
她不无惊讶，她以为苏柠檬不肯接受治疗是因为心理抗拒，毕竟很多心理病人都接受不了自己可能心理出了问题需要接受诊断和治疗的事实，他们都觉得自己没有问题，好得很。
她以为苏柠檬也是这样，哪成想，她只是，不希望外人知道。
而知道她看心理医生这件事，只有褚谈曜一个人，话句话说就是，她不想让褚谈曜知道，关于她这个病情的细节。
孟语道，“你放心，我可是个很有职业素养的人！”
苏柠檬微微一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今天是她和孟语的第一次见面。
但她信她。
苏柠檬回到京壹时褚谈曜已经回来了，看见他，苏柠檬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就呆住了。
男人走过来，牵着她的手上楼，“有吃饱么？”
苏柠檬点了下头。
“累不累？”
苏柠檬摇头，“还好。”
“先洗澡吧，我去给你放热水。”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苏柠檬觉得有些被惊到，条件反射捉住她的手，“不用了四爷，我自己来就好。”
男人敲了下她的额头，“赶紧去拿衣服，慢了，就一起洗。”
苏柠檬张张嘴，下一秒赶紧冲进卧室拿睡衣。
褚谈曜看着她的背影笑，等她拿了衣服回来，言而有信地没有赖在浴室里非要和他一起洗。
浴室门关上那一刻，苏柠檬缓缓松了口气。
靠在浴缸上，苏柠檬看着精美的天花板，她知道自己患的是PTSD，她也想治好，毕竟沐筱发现了她这个弱点，难保她以后为了对付她又会怎么设计她。
而且除去沐筱不说，她的PTSD不治疗，总归是不好的，心理疾病不像感冒发烧，还有症状，她如果患上了其他她自己没有察觉的心理疾病，她自己也很难发现。
所以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孟语再一次出现在公司餐厅的时候，苏柠檬再一次重复了一遍昨晚那个问题，“你确定会为我保密？”
“关于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绝没有第三个人知。”
孟语郑重道，“我保证，如果我没有做到，诅咒我这一生，永远无法再当心理医生。”
苏柠檬点头，“好，我信你。”
当天下班，孟语带苏柠檬去了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藏在巷子的很里面，是一栋一眼瞧上去就特别有年代感的很古老的房子。
整座房子没有一个人。
非常安静，苏柠檬进去时嗅到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显然这地方有一段时间没人来了，但又不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知道整栋屋子只有她和孟语时，苏柠檬放松了下来。
孟语给她倒了杯茶，那杯茶特别香，很好喝。
苏柠檬一连喝了三杯。
空气里还有一股很特别的熏香，这股熏香和那杯茶的味道有些相似又不相似，但同样让人觉得很舒服。
孟语道，“躺上躺椅。”
苏柠檬照做，孟语又给她泡了一杯茶，调皮道，“好喝吧。”
吃货属性遍布整个生活细节。
苏柠檬露出一笑，是那种真的特别放松的笑，“嗯，好喝，很好喝。”
孟语道，“算你有眼光。”
“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想，好好回味一下刚刚那杯茶的味道。”
苏柠檬闭上眼睛。
“放轻松，别怕，这里只有你和我，我不会伤害你。”
苏柠檬的心缓慢的，一点一点放下来，那是一种另类的，很安心的感觉。
“在这里，你可以没有秘密，所有你压在心里不为人知的，却又想说出来的，都可以倾诉出来。”
“别担心，我只是一个倾听者，一个没有记忆的倾听者。”
“一个你可以绝对信任的倾听者。”
许是刚刚那杯茶，又或许，是空气里那道好闻的让人觉得很舒服的熏香。
苏柠檬第一次觉得，长久以来将自己完全封闭的匣子，好似悄悄打开了一个口。
孟语道，“你还记得，那只猫长什么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