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风寒

在屏风后候着的绿翘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吼差点埋头往下栽去。

“哎哟。”绿翘捂着额头吃痛一声,借着往前载的劲头另一手连忙捂着墙稳定身形。

险险撑住身子,绿翘忙追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纪令月喊完以后才察觉外头坐着个人,她脸颊微微一红,半张脸再次潜到水面下。

绿翘听着声音没有什么异状,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纪令月见人没有近来,松了一口气后仰靠在浴桶边缘,呆呆的盯着天花板许久,眼皮子慢慢沉了下来。

“咳咳……”厚重的金丝海棠被褥中传来闷闷的咳嗽声。

鼓起的被褥动了一动,从顶端猛然钻出一张青丝缭乱贴面,热汗涔涔的容颜来。

纪令月手臂微微一抬,酸痛感像电流般攀着骨头传到肩膀上。

纪令月的睡意陡然消散了大半

“我这是落枕了?”她一开口,就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原先那个清甜的声音像是蒙上一层砂石,比以往沉了不少,鼻音也十分明显。

感冒了?纪令月冒起果然如此的想法。

昨晚她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热腾腾的水温不知何时慢慢变低。

若非绿翘摇醒,等水彻底变凉了她兴许才反应过来。

她长叹一口气,朝外头喊着,“绿翘,绿翘!”

喊了几句后嗓子火辣辣的疼,纪令月重重咳了几声,面色潮红。

“小姐?”绿翘推进门就看到纪令月咳嗽,她连忙放下茶壶匆匆走了过去。

她抬手覆上纪令月的额头,没有想象中的高热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小姐,您这是感了风寒。”

“风寒?”纪令月却是拔高了语调,她瞳孔微微一睁,“我不就只是普通的感冒吗?”

“感冒为何意?”绿翘疑惑。

“就是我这样的症状。”纪令月大概解释了一下,绿翘听到的最后才缓缓露出笑意。

“这就是风寒呀小姐。”她替纪令月往上捻了被子,“您好好躺着休息,奴婢去熬生姜红糖汤过来给您驱寒。”

真.医盲.纪令月面色发窘。

她怎么记得电视剧上的风寒都是很可怕的疾病……原来只是感冒而已吗!

纪令月躺了一会儿,便有轻柔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月儿,你睡了吗?”

干瞪眼发呆的纪令月扭头,就看到纪令仪的身影走进。

纪令仪身着绢纱金丝绣花长裙,外罩软毛织锦披风,见到她后黛眉担忧的一蹙。

“听绿翘说你染了风寒,没事吧?”

“没事没事。”纪令月连连摇头,“只是昨晚泡澡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水已经快凉了……”

听闻缘由后,纪令仪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这天气居然还能在浴桶内睡着,我真不是不知该如何说你了。”

“若非绿翘注意着,你今日只怕又要高烧不止了。”

纪令月有些心虚的往杯子里缩了缩,把自己包成蛄蛹的蚕虫后才弱弱的探出头来。

“又”这个字眼让她极其心虚。

这一年发生了不少事情,里里外外折腾着,导致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若只是单纯泡澡睡着了兴许还不至于让她今日瘫在床上起不来。

纪令月想了想,导致她感冒真正的罪魁祸首或许还要加上昨晚在廊道下坐着吹风喝酒……

“唉。”纪令仪微微叹了口气,她倾身抬指替纪令月拂开落在脸颊的青丝。

“老夫人让人去宫中请太医了,你若是乏了先睡一会儿。”

“太医……”纪令月微窘,“其实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

“你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怎么不能重视。”纪令仪不赞同的投去视线。

在长姐的威仪下,纪令月乖乖闭上了嘴。

靳一捧着不少奏折从前院走进,听到下属禀报后眉心微蹙。

“纪家人去宫里请了太医?”靳一问,“给谁请的?”

那下人道,“据说是给清河郡主。”

靳一手一抖,差点把怀中的东西悉数摔到地上。

他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脸色微微一变。

那下属察觉到靳一一瞬间的失态,神情陡然凝肃。

能让靳字部之首的靳一大人失态……难道是纪家要出了什么事吗?

纪家毕竟是天子脚下的第一世家,可谓盘亘巨龙脚下的猛虎,若是纪家出了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一段时间内京城要大乱啊。

靳一扭头,没有理会那个下属的疯狂脑补,步伐匆匆的朝书房走去。

春日暖阳,日光透过卷帘窗格一层层筛过落入书房内,纱帐轻轻扬起,如轻纱般掠过那个坐在书案前的身影上。

陆淮琛一改素日懒散悠闲的模样,日光落在他身上,衬得几分庄重肃然。

书房内唯有笔尖和纸张摩擦声窸窸窣窣声,听到动静他头也不抬,面不改色的翻阅着书册,似是在写着什么。

“何事。”

声音回响在这有些清冷的书房中,靳一走到书案前,将奏折放在桌上。

陆淮琛抬眸,眉心不耐的一蹙。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用笔末点了点眼前堆在一起的奏折。

“怎么会有这么多?”

靳一道,“这些是从六部争执许久未决的事情,故而上奏请王爷裁决。”

“一群废物。”

陆淮琛毫不留情的冷嗤,他翻了几本后,随手扔在桌上。

“纪衡呢,这些册子上怎么没有他的署名。”

纪衡身为六部尚书之首,所有直接呈现到他桌面上的奏折最终需要他经手过目。

“这……听说纪大人今日请了假。”

“既然告了假,谁给那帮老家伙勇气把这堆破烂纸放到本王桌上。”

陆淮琛冷然一睨,随即抬手一挥,“把这堆拿走,碍眼。”

“是。”靳一重新把那堆奏折搬起时,就听到陆淮琛声音响起。

“纪衡因何缘由告假。”

靳一脚步一顿,他回道,“听闻纪家今日一早便匆匆进宫请太医问诊。”

说着,他看了一眼陆淮琛,见他落笔的速度变慢,便补充道,“是给郡主请的。”

陆淮琛掀起眼皮,眸光雾霭沉沉,波光明灭。

那复杂的神情像是暮色中化不开的氤氲,堪不破,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