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什么?贺时问的是谎话,也就是说闻人决喜欢她?
沈宜安难以置信,惊愕的看向那人,眸光微微闪动,心头狂跳不止。
小院里起哄声不绝于耳,闻人决被围在中间,神色十?从容,仿佛方才那句惊人之言不是他说的一般。
这里大多都是将门子弟,虽然有怕他,但年轻人难免忍不住好奇心,于是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与他们相比,提议玩这个游戏的贺时反倒退到一边,假装自己不存在。
“你们觉得这是什么时候的?”有人问道。
“肯定是从北关回来啊,大都督不是受了伤吗?长公主自然要照顾着,这一来二去不就……”那人伸出两根手指,背着闻人决,暧昧地对在一起。
“看未必吧,去年康宁伯府老夫人的寿宴上,大都督说要把长公主娶回来供着,当时咱们都以为他是在讽刺,别是大伙理解错了吧。”
“你这话有道理,大都督不妨说说,您是不是早就看上长公主了?”
闻人决挑眉,装作听不懂:“何时说过?”
有人记性好,把当日在场的人所说的话学了一遍,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闻人决饮了一杯酒,想起当日情景,不由心虚地抬头望向隔壁凉亭,谁知沈宜安也在看他,两人目光相碰,片刻后,沈宜安?移开眼。
她方才应该都听到了,此刻再多承认一句,也不算什么。
思及此,闻人决不再假装敷衍,是认真回答:“的确对公主早有所图。”
四?是一片安静,很快有人带头鼓起了掌,贺时隐在人群里声说道:“大都督真英雄也,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一群人闹得差点把房檐掀了,何夫人捂住耳朵,悄悄看了对面的女子一眼,只见这位一向冷若冰霜的长公主,此刻羞臊的满脸通红,美目流转,更让人觉得媚色动人。
沈宜安仿佛身处火笼之中,全身热的快要融化了,闻人决竟然是喜欢她的,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了。
他这么就承认了呢?
沈宜安捂住脸,似乎这样就能阻止自己眼中的悸动泄露出来,她稍显局促地看向四周。
何夫人笑着说道:“殿下放心吧,这凉亭里只有们两个人。”
沈宜安一颗心刚刚回落,却听她?说道:“不过难保那些人不往外传。”
何夫人说罢,朝着隔壁院子点了一:“半个京都的勋贵子弟都在这了,这秘密怕是藏不住了。”
沈宜安用袖子掩住脸,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坐不住,走出了凉亭。
莲香在不远处的池塘边等着她,见她这幅样子走出来,连忙跟上,关切地问:“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沈宜安摸了摸滚烫的面颊,呼出一口气,道:“没事,就是觉得热了,咱们随便走走。”
莲香陪着她在园子里绕了大半圈,沈宜安脸上的热度才消散。宴席开始后,她食不知味,席间何老夫人有几次与她说话,她都魂不守舍地敷衍过去,对那些来给自家儿郎求情的武将夫人她更是没心思理睬。
旁人都觉得传言不虚,这位长公主果真是不近人情,不懂世故,谁的面子也不卖。
好不容易熬到寿宴结束,沈宜安告别了何老夫人,带着莲香走出勇定伯府大门,闻人决早已经在马车旁等她,她怕闻人决又像来时那样大张旗鼓牵她的手,特地选了另一边登上马车。
眼见女子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他,闻人决无奈一笑,伸出手在车窗的位置敲了敲。
沈宜安听见声音,心里扑通直跳,她想躲起来装作没听见,莲香却手快地撩起了帘子,她抬眸便对上了一双幽黑深沉的鹰目。
“你,你有何?”女子难得结巴起来。
闻人决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凑近了看她,问道:“公主,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沈宜安与他对视片刻,?败下阵来,从莲香手里抢过帘子放下,心慌意乱道:“没有,该回府了。”
闻人决轻嗤一声,低声问道:“那你脸红什么?”
他也不指望女子能回答他,从邹诚手里接过战马的缰绳,翻身上马。一路上他控制着战马的速度,慢悠悠地跟在马车旁,风时不时吹开帘子,他便趁机向马车里望一眼。
男人的目光如影随形,沈宜安双颊慢慢爬上一抹娇艳的粉红,再也无法维持冷漠。
马车回到都督府,莲香轻声提醒:“殿下,到了。”
车链突然被掀开,闻人决朝她伸手过来,毫不避讳地说:“车,抱你。”
一句“不用”噎在嗓子眼里,沈宜安心头慌乱,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轻浮了?怎好大庭广众的说出这种话来。
“将军,你是不是醉了?”沈宜安不敢看他的眼睛。
闻人决今日的确喝了不少酒,却也不至于神志不清,他只是想借着这股酒意,做从前不敢做的。
春试临近,那个人快回来了,他越发急迫的想让沈宜安接受他。
“你就当醉了吧。”说罢,他强行拉住女子的手,将她抱下马车,旁若无人地走都督府大门。
沈宜安坐在蘅芜院的主屋里,仍在失神,方才那一路上,她贴在闻人决胸前,听他胸腔里的震颤,心神彻底乱了。
寿宴之前,她还想着与他好好谈谈和离之,可如今她满腹心思都是闻人决喜欢她,她甚至生出了一个极为冲动的想法,也许重来一次,改变了一人和,他们也可以过一辈子。
有念头一旦产生,就会在脑海中生根发芽,因为前世的凄惨结局,沈宜安顾虑重重,可闻人决那句喜欢,仍然萦绕在她心头,难以消散。
这一夜沈宜安辗转反侧,直到天快亮时才睡着,辰时刚过,冉姑姑惯常过来服侍,却发现长公主睡得香甜,冉姑姑不想打扰她好眠,笑着走了出去。
等沈宜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她简单地用了早膳,到书房继续画那幅要送给纪王妃的寿礼。
许是昨夜睡的太晚,她头脑昏沉,只动了两笔就有乏了。冉姑姑端了茶过来,见她气色不佳,便劝道:“殿下若是累了,今日就别画了,王妃娘娘知道你为了寿礼劳心劳神,定然不会开心的。”
沈宜安搁笔,揉了揉太阳穴,她也不想如此,可若是不给自己找些情做,她就会克制不住地去想闻人决。
冉姑姑上了年纪,难免唠叨,说完她不够,?提到闻人决:“奴婢瞧着大都督今早一直在捏着脖子,是不是睡榻不舒服落枕了?”
她这话里有话,?明是想让闻人决搬到内室,与沈宜安一起睡床。
若是以前沈宜安一定装作听不懂,然后岔开话题不提此事,可现在她心里最?想的却是那人会不会觉得委屈。
闻人决白日要去军营,与那些兵士一同练功,劳累一整日回来只能憋屈地睡一张硬/邦邦的睡榻,这么说起来,确实很对不起他。
若不然劝他搬回敛风院?暗探的已经告一段落,都督府里也已经彻查过,她如今安全了,倒不用他住在这里保护。
他搬回去,一方面能休息的好,另一方面也能让她想清楚今生两个人的关系该如何向前走。每日面对着闻人决,她心里乱得紧。
沈宜安打定主意,头也不那么疼了,于是提起笔继续作画。
*
北城门口,何遇之提着包袱扔给了手的兵士,对面来送他的两人,闻人决一脸冷漠,邹诚堆满假笑,没有半?挽留的意思。
他不甘不愿道:“祖母寿宴才过,就把赶回北关,难道就不能多留几日吗?”
闻人决冷冷道:“这是军令。”
军令军令,您老人家放个屁也能说成是军令。
何遇之只敢在心里腹诽,表面上仍是委屈装可怜:“大哥,都好久没回家了。”
无论他怎么说,闻人决都不为所动,邹诚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劝他:“如今是多之秋,漠北暗探动作不断,怕是北关也不安稳,你这个中路大将军自然是应该回去坐镇了。”
何遇之倒也没想真的赖着不走,他成日里挨骂,不过是想从闻人决嘴里讨一句好话,谁知这人只会冷言冷语。
“难怪长公主不喜欢你,连句体贴的话都说不出来,姓柳的小白脸这方面可比你强多了。”
看见闻人决瞬间黑沉的脸色,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于是赶紧自打嘴巴:“胡说八道,少帅你别多想,那小白脸哪比得上您啊。”
何遇之这不敢要什么夸奖了,扯过兵士手里的包袱,连忙上马,头也不敢回,只朝身后的邹诚挥了挥手,很快就跑得不见踪影。
闻人决回府时仍然满脸郁色,邹诚也不劝他,心说待会儿见到长公主,他家少帅自然一切都好了。
两人正要走进大门,却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拿着一封信,向都督府的门房打探。
“敢问这里可是闻人大都督府上?”
门房看了闻人决一眼,问那书生:“你有啊?”
中年书生躬身一揖,道:“有位故人想给长公主殿下送一封信,还望你能代在下通传一声。”
门房不敢做主,?一次看向闻人决,邹诚揣摩着自家少帅的眼神,走上前对那门房说道:“家主母今日不见外客,你若是着急,可以把信交给,再替你呈给主母。”
他一口一个主母,闻人决听着极为顺心,紧皱的眉心都舒缓了几?。
中年书生犹豫了一会儿,叫他送信的人也没说一定要见到人,他午还有别的,在这等着也不。
“那就劳烦这位……”中年书生迟疑地看着邹诚,不知如何称呼他,邹诚随口道:“就是这府中的管事,碰巧是在主母的院子里伺候,信交给,你就先回去吧。”
中年书生把信交给邹诚便走了,邹诚仔细检查过信封,这才拿给闻人决看。
“少帅,这就是一封普通的信。”
闻人决接过信封再三犹豫,为了沈宜安的安危,还是决定拆开。
刺杀的刚过去不久,难保那些人不会在信上做手脚。
他抖开信纸,一眼便注意到落款处的那个“柳”字,双眉再次拧起,眼底不禁泄露出几?戾气来。
柳千鸿,怎么?是他?
他克制不住把那封信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遍,上面无一句暧昧之言,可就是那字里间的亲近感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柳千鸿下月回京应试,信里说给沈宜安带了费心搜罗的古籍,问她是等他回来上门来取还是他派人送到都督府?信里特意提了一句,若是沈宜安不愿,送到丽景宫也。
闻人决当即想起丽景宫里那间书房,那里无一处不留着柳千鸿的痕迹。
只是这般想着,他心里的火已有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