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铎看着眼前这长达13页的保密协议，觉得他跟商钺二十几年的友情受到了质疑。
可商钺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理由，并且这么多年来用事实证明，他的决定肯定是不会错的。
虽然余铎仍然有些云里雾里，也搞不懂为什么想知道嫂子是谁还得先签这么一份可能会赔得倾家荡产的保密协议，但出于对商钺无条件的信任，相信他肯定不会坑害自己，余铎根本没仔细看完协议内容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之后，余铎气鼓鼓地把笔一扔，抬了抬下巴问道：“神神秘秘，现在可以告诉我嫂子究竟是谁了吧！”
商钺看都没看一眼就顺手把协议扔进了抽屉里，除了想用这个暗示余铎接下来他们谈论的内容不能怼外人说之外，更像是只想走个流程而已。
至于这个流程是走给谁看的，那就真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今晚《天钺》的直播情况如何？”
商钺没有直接回答余铎的问题，而是摆出了问公事的架势，让余铎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
“反响非常好。”
说到这个，余铎暂时把八卦之心放了放，毕竟这是整个Sting都非常重视的项目，也很有必要跟大老板汇报一下情况，虽然他并不属于对外宣传部，这块的内容之前他也不太清楚，但今晚《天钺》的热度之高，就算他只是个普通网友，也能了解一二。
“上了三个热搜，虽然位置都不高，但关注度不低。官网的访问量也打破了记录。”余铎眉开眼笑，“找游戏主播来直播这块之前我们没试过，没想到效果这么好，虽然我们的游戏不愁没人玩，但谁会嫌热度高呢！”
“这个主播你觉得如何？”
“你说拾星？”余铎以为商钺只是普通一问，没有多想就说，“以前不认识，今天看了会儿直播，技术挺不错的，第一次玩就能玩得这么溜还是有点厉害。听说他是青柚直播游戏区最火的主播，财务部那边说他的报价很贵，我之前还以为只是脸好看而已，那张脸出道当明星都够了，比之前AR友谊赛请的几个小明星都好看。只是没想到他打游戏是真的不错，一心二用边玩边解说，而且还说得很有意思，难怪他人气高。”
商钺听了轻轻点头，生出了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感。
他的星星会发光。
“咱们战队的姜鹄好像跟他认识。”余铎这会儿想起了自己刚才来找商钺的原因，“刚他们战队经理找人来递话，说想请咱们商总能不能抽空帮拾星开一下电脑的访问权限。”
说到这里余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台电脑……不对！”余铎看了商钺一眼，“那种等级的权限……那该不会是你那台电脑吧！”
商钺点头。
余铎激动得一跃而起，差点把身下的椅子给带翻了。
“开什么玩笑，那是普通电脑吗？”余铎惊得目瞪狗呆，完全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要什么配置咱们不能提供啊，有必要动用你的电脑吗？”
“冷静点。”
余铎努力了，但他冷静不下来。
都说《天钺》是Sting的嫡长子，大部分只以为那是Sting第一个独立原创项目所以备受重视，却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这个游戏的内核和框架都是商钺亲自操刀，后来因为其他工作越来越忙，商钺无暇分心再继续自己做，才不得不交给公司最优秀的团队——也就是余铎带领的团队在做，但商钺依旧拥有最高的权限，可以随时修改调整。
而这个权限就在拾星用的那台电脑上。
如果拾星不小心一个错误操作，就可能把整个游戏彻底格式化，那他们这些年的心血可就都白费了！
在这种危机潜伏的状况下，余铎完全做不到商钺这样的冷静。
为什么商钺会把那么重要的电脑拿给拾星用，余铎真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原因。
“他没你想的那么傻。”商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担心，“也不会在没经过同意的情况下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否则你就不会跟我传达站队的求助了。”
余铎一愣。
他毕竟也不是真傻，商钺这明显话里有话的意思他不可能听不出来。
“怎么说？”
余铎闻到了八卦的味道，立刻摆好椅子又坐了回去，摆明了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商钺在文件上签名，头也不抬地问：“什么怎么说，你想听哪个版本，于公还是于私。”
余铎的八卦之心瞬间燃了起来。
“谁要听公事公办的假话，我要听私情！你们……”
“夫夫共同财产，我的就是他的。”
“啥？？？”
余铎傻了，呆了，整个人当场石化了。
“你的结婚对象就是他？！”
余铎终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这可真是草蛇灰线伏延千里。
“难怪你会关心直播的事！好家伙，我特么直接好家伙，可真有你的！不声不响干了这么大的事！”余铎激动了半天，忽然沉默了，眼神复杂地看着商钺，“那嫂子知道你……”
商钺摇头。
余铎立刻就懂了，难怪商钺这么晚宁愿在公司偷偷看嫂子直播也不回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那你打算告诉他吗？”余铎问得有些犹豫，“说不定因为有爱情的力量，就不药而愈了呢？”
“我们之前没有爱情，就算有，也只是我单方面需要他，卑劣地利用了他的善良，强行把他带到了我身边。”
余铎完全懵了，立刻就脑补了一场强取豪夺的大戏，正想谴责他老大这种无良霸总行为，但一想到商钺的隐情又犹豫了。
“所以在他身边，你的情况会好一些吗？”
商钺瞥了一眼手机，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会。”
余铎在友情和道义中间，果断选择了前者。
如果不是因为太喜欢太渴望，像商钺这样高傲的人又怎么会把计谋用在心爱的人身上。
只是已经病入膏肓，才会抓住那一味良药不能放手。
商钺把文件放到一边，又给余铎加了一剂猛药。
“当年那场比赛空缺的冠军，就是留给他的。”
余铎：“……”
余铎现在脑子嗡嗡的，他觉得商钺肯定是在报复他刚才的冒犯行为，不然不会这么接二连三的刺激他。
我为Sting立过功，我为Sting掉过发，不能这么对我！
“当年……是五、六年前吧？他那会儿是多小啊！”
余铎当时没在场，但他不止一次听商钺听别的元老提起过那个失之交臂的天才少年。
之前他还总怀疑有所夸张了，尤其是知道商钺对那人好像自带八百米滤镜，也许那个所谓的“少年”只是长得显小而已，搞不好已经很大岁数了。
可现在当事人出现了，就由不得余铎不信了。
仔细想想，五六年前的拾星也才十六、七岁吧？
之前余铎还觉得可能正是因为当初商钺没能把人拐来Sting上班，所以才会被时间影响，对这个人的心态从求贤若渴变成了求而不得的扭曲爱意。
毕竟能让眼高于顶的商钺认可的人少之又少，可这个少年却像是个例外。
现在看来，能让商钺如此念念不忘的，可能不止才华，多少还因为拾星那过于出色的外貌了。
“啧啧。”余铎翘着脚斜了商钺一眼，目光里全是道德的谴责，“人家那会儿才那么小，你就……”
“收起你的下流思想。”商钺打断了余铎未说出口的话，“去年太忙没去AR的现场，随便找了个人气高的比赛转播，才发现主播是他。”
“yooooo~”余铎一点都不在意剧情没按照自己的猜想发展，立刻靠在桌上双手捧着脸追问，“然后你就对人家展开了猛烈地追求，一年之后成功把人家拐到手了？”
商钺看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猜得挺美，可惜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们也太低调了，早说是嫂子，想播什么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嘛！”余铎啧啧叹着，“嫂子也太见外了，赶紧找人跟青柚谈谈，干脆把嫂子签到咱们公司来吧，反正AR每年都有比赛，熟练工种肯定没问题的。”
“你很闲？”商钺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顺手把手边的平板扔给了他，上面有刚才看拾星直播玩游戏的时候记下来的小bug，“做正事去吧！”
余铎接过平板看了一眼，立刻就反应过来商钺刚才是在看什么了。
“还以为你是良心发现陪我们加班，结果躲在办公室里偷偷摸摸看嫂子直播！”今晚没有吃宵夜，但余铎觉得这份狗粮已经足够饱了，“大胆一点直面真人不是更好吗？”
余铎说完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这幸亏他走得快，要是再晚一点，商钺的拳头就要搁他脑袋上了。
要是下班回家就能看见拾星的话，他难道还会留在这里？
别人不知道，但商钺很清楚，再也没有比拾星很懂分寸的人了。
就好比拾星明明非常懂电脑，也有那个能力，却绝不会在没经过自己同意的情况下私自打开访问权限一样，就算告诉他可以留在那套房子里休息，拾星也不会真的留下来。
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
马家希收拾好东西，一回头就看见拾星玩着手机跟在身后。
“就不用送了吧？”马家希有点不习惯拾星这么客气，“房子很大，但到门口的路线我还是认识的。”
“说什么呢？”拾星抬头茫然地看着他，“走啊。”
马家希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拾星说的跟自己以为的不是一个意思。
“怎么？你也要走？”
拾星瞪大了本来就很大很圆的眼睛：“我不走难道留这里睡啊？”
马家希看了一眼旁边那温馨又舒服、干净又整洁，甚至还带着柔柔香气的卧室，这要是他肯定就不走了！
“人家商总都给你准备了卧室。”马家希打着哈欠酸溜溜地说，“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明早来这里接你去公司就是了。”
“我不是因为明天要去公司开会才不住在这里的……”
“那是因为什么？”
拾星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真实的原因。
“我没有带换洗衣服和我的小枕头。”拾星说着没给马家希再问的机会，推着他往门口走，“走了走了，我快困死了，赶紧回家睡觉吧。”
一听到“困”字，马家希的哈欠打得更厉害了，仿佛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跟着脚步有些慌乱的拾星离开了。
拾星看着马家希关上门，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跟商钺只是因为一纸契约才绑定在一起的，总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现在就习惯贪恋这么温馨又舒服的温床，他怕自己有一天会舍不得离开。
如果注定有一天会失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抱有幻想。
这个房子是，商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