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月儿也很想她娘亲,想多知道她娘亲的事,您能起来跟她说说吗?祖母,别让月儿失望难过,与她说说话吧!”
“老、老夫人好像动了一下!”一个丫头不确定、却又惊喜地道。
众人齐齐望去,过了一会儿,莫老夫人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大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负纵望的,另一根手指也动了一下。
莫识君欣喜的大声道,“月儿,过来,快过来,祖母定是知道你来了,在与你打招呼呢!”
夕月儿回了他一个白眼,病得都没意识了,你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过,她也没有拒绝,任由莫识君将她拉到床边坐下。
大家一脸期盼的看着她。
夕月儿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也好对得起她们热切的目光,可是让她喊外祖母,她是定然喊不出口的。
“莫老夫人,你感觉怎么样了?”憋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而床上躺着的人,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微不可闻的呼吸渐渐加重,然后,一直阖着的双眼,终于慢慢睁开了。
虽然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可是莫老夫人还是用力紧紧抓住夕月儿的双手,脸上也扬起了笑,尽管并不明显。
“月儿,你来看我了?”她声音很轻很轻,可在寂静的室内却让每个人都听得分明。
她很吃力。
夕月儿鼻子突然有些酸,这位老人家知道自己的身体,她生怕面前的人听不到她说话,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用欣喜的声音问出了这么一句,然后期许的看着眼前人。
夕月儿点点头,“你怎么样了?”
“我很好!”眼睛渐渐清明了些,莫老夫人觉得自己无比的精神和轻松,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识君呐,我听说月儿喜欢好吃的,你让厨房把各色吃的都准备一些,不许偷工减料敷衍我,若是月儿不喜欢,我可不饶你们!”
“祖母放心,已经在准备,只等你一起来,大家就可以吃团圆饭了。”莫识君答得很快。
莫老夫人一脸慈祥,轻拍夕月儿的手背,“你娘小时候最喜欢吃松子鸡、秘制蒸辣鱼,你喜欢吃吗?”
“喜欢,很喜欢,娘以前经常会做给我吃,”夕月儿没有说谎,“这是娘的拿手好菜,我从小就爱吃,”
“你娘还喜欢吃又甜又松软的糕点,她做得很好吃。”
“是的,她手很巧,做出来的东西都很好吃,”
“她写得一手好字,画儿也画得很好。你知道吗?她给我画过很多画像,每一张都栩栩如生,”
“我知道,娘偷偷地画过一张,不过没让我看,后来她出事了,我就看到了。”
夕月儿想起母亲,眼泪流了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孩子在想自己的母亲时,也只能偷偷摸摸?
莫老夫人的泪汹涌而出,自责地道,“都是我不好,当初他们说她不在了,我就应该再派人去找找,去确定一下,也不至于让你们母女受这么多的苦楚。”
“我不苦,我有爹、有娘、有叔叔婶婶伯伯们,只有娘才苦,没有人要她!”
说着说着,夕月儿又生气了。
莫老夫人一怔,更加愧疚起来,“不不不,没有人不要她,我很想她,每天都会想她,日日夜夜地想。”
“月儿,你别说了,祖母她是想姑姑的,这些日子,也很想你。”莫识君眼中带泪,还有着祈求。
“不,月儿说得对,是我不好,没有去找小洁,才让她们母女吃苦的,都怪我们,被那些乱七八糟的礼教束缚了,才任由她们母女流入草寇。其实,当山贼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如果早些把她们接回来,我们一家人,就可以早些享受天伦之乐,不至于母女、祖孙分开那么多年,以至于最后阴阳两隔。月儿,是外祖母对不起你们!”莫老夫人越说越大声,越哭越厉害。
“母亲,您别哭了,您根本什么也不知道,这些都怪不到您头上去,您不要激动!”莫渊哭了,他真担心她一个不小心,一口气上不来,就此西去。
“月儿,快安抚一下祖母吧!”莫识君也担忧得不得了,“她、她只怕——”
夕月儿在犹豫。
莫老夫人脸色渐渐不对了,潮红的面色突然变白,眼睛明明睁着,却浑浊没有焦距,屋里的人心中发冷。
“月儿,祖母,只怕是要去了,求你,让她死得瞑目吧!”莫识君接着道。
莫老夫人握着夕月儿的手渐渐松了。
“母亲!”
“祖母!”
“老夫人!”
屋里哭的跪的,伤心的害怕的,都喊了起来。
夕月儿心神巨震,一个人死在了她的眼前。
“我不怪你,娘也不会怪你的,你放心吧,外祖母!”
她轻轻道,却没有发现,有眼泪落在了莫老夫人的脸上。
而莫老夫人,似乎轻轻吁出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莫老夫人逝去的消息在第二天传遍了京城。
莫太师气得脸色发青,“混账!不孝子孙!竟然敢让那个女山贼来,定是她煞气重,惊着了你祖母,混账东西,圣贤书都白读了吗?”
“父亲!”莫渊一脸苦色,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非要揪着这些说?
莫识君却挺直了胸膛,一言不发地听着这位祖父忙里偷闲的教训。
“父亲,外面诸事烦多,让识君出去应付吧,您若有气,对着儿子撒,儿子全部虚心接受、认打认罚。”莫渊在旁边半劝半请罪。
莫太师气呼呼地冷哼一声,甩着脸子转过身去。
“王妃,莫少爷来奔丧,说是莫老夫人去了。”贝玉小声唤着正在窗边出神的夕月儿。
夕月儿看着她身后一边孝服的莫识君,脸上愁容尽显。
“月儿,祖母求仁得仁,开开心心找姑姑去了,她们会在那边过得好的,你别太难过了!”
明明一脸悲伤的人是他。
夕月儿道,“我知道,你节哀!”
论心里难受,莫识君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他从小在莫老夫人膝下长大,现在便是成亲,有了自己的院子,每天也要去探望几回,风雨无阻。
当时也是他们的祖孙情深,让夕月儿对他们好感顿生,而结果,她也猜到了几分。
“月儿,若是可以、去送送祖母吧!”莫识君眉眼中掩不去的酸苦和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