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代人受过

“你还记着。”

她无语叹息。

“我如何不记得,丫头,你莫不是要毁约吧。”

大祭司假意惊诧,做出一幅对她失望的表情。

夕月儿惆怅的捏着眉心,怎么办,她确实想毁约呢。

“待霍彦辰今日回府,一切应该会有结果。”

去留,想必就在这几日了,顾狐玲那边已经不等再拖了。

大祭司本就是借机转移她的注意力,未曾想她能那般干脆的答应,不免意外。

“好,如此我便等着。”

若不出他的意外,傍晚或者第二日他们应该就该启程了。

亭下水波荡,两岸清风举。

二人行到一处凉亭处,恰好有丫鬟送来了一壶好茶,夕月儿与大祭司在凉亭里坐了下来。

“丫头,你可曾对你的命数以及你所经历过的一切有所怨恨。”

大祭司睨着眼前清瘦的人影,忽然开口,语气里有说不出的疼惜。

夕月儿转了转手里的茶杯,淡淡的答了一句命数早已扯不清,经历了便是经历了,怨恨又有何用。

茶水清透,在杯中荡开,波纹浅淡,一如夕月儿眉间的淡然。

她一直不知她为何会死后来了这陌生的王朝大陆,又与这里的人纠缠牵扯。

多么伪科学的事,多么让她想不通的事,而后成为所谓的将星,阴差阳错也好,命中注定也罢,都让她心里的疑惑愈发沉重。

直到她被一箭射中坠入洨河,生死迷蒙之间,才找到了答案。

她与这王朝的纠葛,都在昏迷时那冗长的迷梦里寻到了答案。

一切其实并非偶然巧合。

“在想什么。”

大祭司温凉的声音响起,瞬间将夕月儿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摇了摇头,问他为何忽然会问起这个问题。

“若有一日你知道你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代人受过,你可会恨。”

他迟疑,欲言又止。

“代人受过,这是何意?”

长长的沉默过后,大祭司说了句没什么,眼神掠过夕月儿手边的残月,突然起身抽出了剑。

临水舞剑,掠影浮光。

夕月儿第一次看见大祭司用剑,白衣在湖面翻飞带*点湖绉,残月划过水面带起一道水墙,正午的日光照在他的身上,周身水汽弥漫,让他整个人看来有些不真实。

大祭司高傲、神秘、淡漠、深沉。

夕月儿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出了厚重的忧伤与愁绪。

傍晚的时候,霍彦辰归。

带回了夕月儿早已料到却不想接受的消息。

南门璘的葬礼,霍彦辰需留下主持。

情理之中,世人皆知霍彦辰是南门璘生前最疼爱的皇子,如今他大行,霍彦辰于情于理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带兵离开,最快也得留到南门璘葬入皇陵,南门凯瑞进行登基大典之后。

“可是,平州那边怕是等不了了。”

夕月儿面露难色,语气难掩对平州战事以及顾狐玲的担忧。

“为今之计,只能让墨飞带着大军先行前往平州解围,待京城事了,我再赶过去汇合。”

霍彦辰着墨飞即刻收拾,凌晨便带兵出城。

夕月儿想待在凉城陪霍彦辰等上七日,却被霍彦辰拒绝了。

霍彦辰要她与墨飞一同离开。

他说凉城如今局势不稳定,她待在此处会有危险。

夕月儿哪里肯,他二人几经离别,每一次重逢她都当做是上天的眷顾。

可眷顾总有用尽的一天,如今的她不敢再赌。

夕月儿不愿离开,霍彦辰执意不愿她留,两人僵持不下。

“待两国战事平稳之后,你我二人在边关寻一处安静之地,我不是豫王,你不是萧家将星,我们从此做一对逍遥眷侣如何。”

霍彦辰看着夕月儿眼里的倔强与担忧,心头一暖将她拥进怀里,伸手抚上她的眉间,试图将她皱起的眉头抚平。

“霍彦辰,你告诉我,你真的相信南门凯瑞吗。”

相信南门凯瑞登基后会安然的放他离开凉城。

“你莫管旁人,你只需信我,信我定会安然的去寻你。”

霍彦辰语气淡然。

“好我信你。”

看着霍彦辰为难的模样,夕月儿最终妥协,她从霍彦辰的怀里退了出去,说若是晚间出发,她便需要收拾一下,并且嘱咐一旁的墨飞,凌晨出发时再来叫她。

将霍彦辰推出门外,她说她困了,想要睡觉,又吩咐伺候的丫鬟,晚饭也不必来请她,说罢沉着脸将门关了起来。

霍彦辰以为夕月儿心里不愿,在生他的气,看了眼紧紧闭起来的门,他叹了口气缓步离开。

他尚有些事要与墨飞交代清楚。

天色暗下去的时候,房门打开,夕月儿从房内出来,一身夜行黑衣,寻到后院,一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墙头,没入了渐渐厚黑的夜色里。

她可以离开,可她终究不放心。

所以,她要去求一个心安。

福临宫停放着南门璘的尸体,南门羲曾经薨于万寿殿,所以南门凯瑞住在了泰和殿。

殿内灯火通明,他在塌上看书,福海从殿外进来,脸上带着惊异,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南门凯瑞眼神一动,眉间浮上点点悦色。

“让她进来吧。”

福海退了出去。

夕月儿踏进泰和殿时,她看见帘幕后的身影站了起来,却没有动,她盯着那道清隽修长的身影看了半晌,感觉有两道目光也正落在她身上。

心头复杂涌起,朝帘幕走去。

“你还是来了。”

南门凯瑞神色淡漠语气清冷,可眼里星星点点的光亮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思。

其实看见她,他心中还是很开心的。

“看来你早就料到了我会来。”

“首先恭喜你,如今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

夕月儿朝南门凯瑞举杯,仰头一杯清酒一饮而尽,顾盼洒脱。

“并非是想要的一切。”

喃喃一句,白玉杯停在南门凯瑞手中迟迟未动,眼神落在夕月儿肃杀的夜行衣上,忽而轻轻皱眉。

“你来见我,却穿着夜行衣,就不怕这宫里人将你当做刺客抓起来。”

“这皇宫里的侍卫还奈何不了我。”

冷傲无双的语气,又一杯酒下肚,夕月儿玉白的脸颊上泛*点薄红。

“萧冉,你总是这般自负。”

南门凯瑞看着眼前酒杯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幽清无比。

“或许我向来都是如此。”

她还是喜欢与他抬杠,南门凯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