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幺幺把裴声行赶出去了?。
她后怕地抱紧双肩,裙摆袭地,如水流云,慢吞吞蹲在地上,一副自我保护的可怜模样,裴声行的想法,太过偏执,夏幺幺殷红唇瓣颤了?颤。
她看着?地面发呆,她不会因此离开?裴声行,毕竟她早就知道裴声行“不太正常”。
但是,夏幺幺想和他有一个孩子。
并非是为了?什么嫡子嫡女继承,也并非为了什么夫妻间的义务,只是她想与心?爱的郎君孕育孩子。
裴声行却不这么想,裴声行只需要她一个人。
孩子对裴声行来讲,是碍事的麻烦。
“如果他不愿意,那真的很难......”夏幺幺喃喃自语,眉眼间笼上失落。
她需要时间整理思绪,让自己接受以后不会有孩子的可能。夏幺幺在地上待的久,起身时眼前发黑,一阵踉跄,她下意识扶住身侧博古架。
玉白的手凑巧碰到架子上的花瓶,差点摔到地上,夏幺幺慌张抱住花瓶,花瓶离开?博古架,架子从中间分开?,露出暗门。
夏幺幺抱着花瓶,懵然眨眼,之前未曾发现过这个机关。
这个锁她的宫殿竟然还有暗门?
......里面是什么?
想到裴声行偶尔的恶趣味,夏幺幺哆嗦一下,差点把花瓶摔到地上。
她摇摇头,把荒唐的猜想从脑海中剔除。
裴声行说过,只要不离开宫殿,这个宫殿的一切她都可以用,所?以,这个暗道,她应该是可以进去的吧?
裴声行那样心思缜密堪称可怕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暗道,这所?宫殿,可是裴声行为她专门设计的。
夏幺幺杏眸微转,思绪幽幽,现在宫人都没有进来,说明裴声行就在门外,他虽然被她赶出,但他肯定不会离开。
她暂时不想见裴声行。
夏幺幺悄悄把花瓶放在架子上,花瓶上有精巧的花纹,夏幺幺以前只以为是一个常见的贵重装饰品,她指尖贴心擦了擦花瓶,悄声道:“没想到你还?另有用处。”
说完,她提着裙角,偷偷走入暗道。
架子合上,暗门消失。
看上去,像是夏幺幺从殿内消失了。
***
夏幺幺脊背微僵,提心?吊胆,默念如果有任何不对劲,她就转头逃跑。但很快,她慢慢放松下来,步子也变得轻快。
因为暗室烛火琉璃,一片光亮剔透,犹如九天梦境,飘着?淡雅清香,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囚.禁犯人的地方。
“他怎么放这么多......”看到堆积的衣裙,夏幺幺微微睁大双眸。
她随意拿起一件,见衣裙薄纱,犹如仙娥所穿,被那精巧流光的刺绣惊到,夏幺幺屏住呼吸。
夏幺幺放下衣裙,心?情略微古怪。
这些衣裙是为她准备的么?如果是为她准备,那裴声行为何不告诉她。
还?是说,这些衣裙另有用途?
若让她穿,一天十件都不会腻。
夏幺幺实?在想不出,暗室里为何会放着这么多的女郎衣裙。
她继续向里走,发现第二层摆着?发簪首饰,夏幺幺简单看了?一眼,匆匆收回视线。
无端的,她心跳有些快,比起喜悦惊喜,更多的是恐惧。
她甚至在暗室里看到了床榻。
夏幺幺思绪嘭的炸开,身体颤抖。
比起宫殿,暗室才更像为女郎精心?打造的囚笼,一个精致奢靡,将她困到至死的囚笼。
夏幺幺咬紧唇瓣,哆嗦着手,差一瞬掉头就跑。
但是,还?有最后一道门。
也许是存在对裴声行的奢望,夏幺幺还?是推开?了?最后一道门。
门扉转动,卷起轻风,抖落冷香,无一丝灰尘。
夏幺幺怔在原地。
竟是满屋的画卷。
那画卷描绘着?万千姿态、妍丽娇俏的夏幺幺。
***
被夏幺幺赶出寝殿后,裴声行站在长阶之下,他长久静立,一动不动守望。
离开夏幺幺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她的面庞,她一脸委屈,不可置信,又带着无奈,红着眼把他推出。
裴声行低下眼睫,指尖攥紧她的香囊。
他好不容易让幺幺眼中望着?他,怎能愿意让她的眼中多了?孩子,让她的温柔爱意分给他人?
裴声行闭了闭双眼,夏幺幺失落的眸色让他心?尖泛起刺痛,裴声行咬了下薄唇,幽幽睁开?眼。
他可以伪装啊。
毕竟,他不能让幺幺升起任何逃离的心?。
裴声行走到殿门外,隔着?殿门,幺幺在做什么呢?她会不会害怕他?裴声行伸出的手微顿,随即收回宽袖。
“你们,去问一下王后,愿不愿意见孤。”裴声行慢慢吩咐宫人。
宫人头低着?,恨不得缩到地里,听了大王的吩咐,道了?声诺,推开殿门,去寻找那位貌美良善的王后、然而,下一刻,宫人惊慌跪下,“大王!王后、王后不见了?!”
在场的所?有宫人唰唰跪了?一地,眼前发白,冷汗浸衫,心?里大叫,完了?。
裴声行脸顿沉,指骨攥紧,大步迈进,“幺幺?”
他眼角氤氲绯色,幽冷偏执,心?尖疼痛,他咳了咳,喃喃哑声:“幺幺,不要闹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然而,无人回应。
宫人抢在业王发怒前急急说:“大王!我等拿项上人头保证,没有看到王后离开?,王后不可能离开?这个宫殿的。”
裴声行精神紧绷,清楚至极,夏幺幺不可能离开?,就算她在他眼皮底下离开寝殿,在业国宫廷,她一步也逃不了?。
他忍下喉间的血,让自己的双眼,冰冷仔细地打量没有夏幺幺的寝殿。
宫人们瑟瑟发抖,裴声行忽然轻笑出声,宫人差点屁滚尿流。
“无碍,尔等退下罢。”谁料到,业王竟温和道。
宫人摸了摸发凉的脖颈,恍惚地退下,发生什么事了??大王怎么突然不生气?了??
裴声行指腹轻轻拂了?拂架子上的花瓶,夏幺幺不可能知道,裴声行是如何盯紧她的,就连架子上花瓶纹路的指向都一清二楚,他低声,嗓音优雅,带着病态的宠溺:“幺幺,如果你能少一点好奇,那多好啊。”
***
夏幺幺被满屋的画卷惊到,
她压下害怕,裙摆擦地,她怔怔打量满屋画卷。
一幅幅,是她的万千模样,是她的万千笑容。
犹如九天仙娥。
落笔描摹,描绘她的郎君,是多么用心,情意深深,浓烈,几近病态。
站在此处,就连夏幺幺都有一种恍惚,像是见到无数的她,穿着不同衣裙的她,在俏生生对她勾起唇角,柔声安慰她。
夏幺幺捏紧心口衣襟,慢慢走过,她见这些美人图总有变化,起初,是齐国的她,似乎是幺妃的模样,夏幺幺呆呆拂过画卷,无法想象,这是裴声行何时所绘。
只见画中的幺妃,眸色楚楚,不管走到何地,那双水眸,幽幽地望着?一人。
夏幺幺的心?剧烈跳动,不敢多看,她屏住呼吸,见到楚国的她,嫁给裴声行的她,成为业国王后的她......郎君笔下,只有她一人。
画中除了她之外,再无活物,连一只鸟、一只牲畜都不曾出现,灰暗荒芜的世界,只有她一人。
“这是、”夏幺幺在一幅画前僵立,她指尖发颤,这幅画,描摹着她恬静的睡颜,军帐床幔,美人娇憨、然,画上却是赫然血渍。
那血染上美人眉眼,化成她睡梦中的胭脂。
夏幺幺抖着?手,轻轻取下画卷,抽离画卷的瞬间,堆积在后的美人图跌落展开?。
都是她,都是血。
画卷上竟染着?血!
郎君是怀着?何等痛苦,何等偏执,又是何种思念。
夏幺幺彻底失声。
***
裴声行面无表情,走下暗道,琉璃灯光镀在郎君肩上,那琉璃灯雕刻着玉兔,一无所?知,轻轻跳跃。
他推开门,见衣裙、首饰完好如初,又见床榻无人。
也没有看到害怕的或是迷茫的幺幺。
裴声行愣了下,慢慢走向最后一道门。
她竟走到最里面了?
他的脚步声在背后轻轻响起,身上的清香如梦,与画室熏香交叠,衣袍如月。
一阵小小的抽泣声让裴声行身体顿僵,他抬眸,见娇小女郎跌坐在地,周身摆满画卷,画卷上的美人望着?他与夏幺幺,夏幺幺就像从画卷中活过来的仙女。
“幺幺,我来接你出去。”她肩膀瑟缩,裴声行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郎君的话落下,夏幺幺愣了半晌,慢慢回头。
裴声行已经做好夏幺幺会害怕他恐惧他的准备,却没想到,夏幺幺满眼心疼。
裴声行怔然。
“你、不害怕我么?”他喃喃道。
“害怕啊。”夏幺幺擦了擦眼泪,杏眸红红的。
“这个暗室,你是不是想着有朝一日,把我关进来。”夏幺幺望向他。
裴声行憋了?半天,低低道:“不是。”
他这口是心非的样子,反而让夏幺幺笑了?一下,她一边擦泪,一边笑,“你就这么怕我离开?”
说着她的离开,夏幺幺的心?又开?始痛了?。
她低头,望着?画卷上的血迹,幽声道:“这是什么,你能跟我解释么?”
裴声行看清夏幺幺怀中的画卷,脸上竟闪过一瞬无措。
“我不小心沾上的,毁了?幺幺的美人图......我会重新再画的,幺幺不要看了?。”
夏幺幺咬了下唇,她觉得她的夫君可真行啊,觉得这种理由就可以让她忽视血迹吗?
“你过来。”夏幺幺朝裴声行勾了勾手指。
她坐在地上,被宽大的画卷包围,极其娇小可怜,裴声行眸色微动,乖巧地到夏幺幺身边。
他单膝跪地,低头柔柔望着?夏幺幺。
“解释。”夏幺幺指了?指画卷,不放过他。
裴声行抿唇,不肯说。
夏幺幺心?里想掐他一把,面上,她眼角又红了,晶莹泪珠蓄起,“这么多血,你是不是瞒着?我受伤了?”
“我没有受伤。”裴声行急急解释。
夏幺幺心?思动了动,哭的更是伤心?,“你没有受伤,哪来这么多血呢、你难道得了?什么疾病,瞒着?我,所?以、所?以你才不愿和我生孩子么。”
裴声行眼皮跳了?跳,被夏幺幺的泪水冲刷的理智回归一丝,“我没有病。”
“幺幺,不要乱猜。”他搂住她的软腰。
夏幺幺知道他没病,毕竟身为医官的贤奴说过,裴声行身体康健。
她在他的怀中,被男人熟悉的气?息包围,眼里的泪是装的还?是真的,夏幺幺有点分不清,她见到画卷上的血,难言心?疼。
她肩膀瑟缩,哭哭啼啼,“那这些血,到底怎么回事?”
裴声行喉结滚动,他抱紧夏幺幺,依恋她的柔软温暖。
“幺幺。”
“思念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