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倾涌而?下,在天地的威力下,就算有武力高超的扈从,一行人也难逃危险。
大雪滚下,罩在头顶,乌压压的一片,犹如天空倒坍,夏幺幺从未感觉自己竟如此渺小,她惊恐瞪大双眼。
“别怕。”男人嗓音撞在她的耳中,夏幺幺腰上一紧,被裴声行抱在怀中,随即天地顿黑,一切失去意识。
“裴声行。”在睁眼的瞬间,夏幺幺下意识寻找他。
她嗓音发哑,两睫颤抖,如可怜的蝴蝶。
裴声行撩起她脸上的发丝,温声:“幺幺,没事,我们还活着。”
夏幺幺这会儿精神紧张,她也不挣扎,乖乖地缩在他怀中,她的眼睛大睁,缓缓看了看周围,才小心出声:“这里是哪里?”
“怎么这么暗。”
“天黑了,我一个人没办法?带你下山,只能先在这里休息。”
夏幺幺觉得她与裴声行的声音在此处有些空灵,她想了想,“这里是山洞么?”
“嗯。”裴声行轻轻道,他的下巴搁在夏幺幺脑袋。
接着,裴声行就没有声音了。
男人的呼吸不紧不慢地扑在她的发丝,起初,夏幺幺没有发现不对劲,她以为是天太暗,裴声行睡着了。
夏幺幺觉得裴声行怀中很是温暖,她乖巧依偎在他怀中。
片刻后,夏幺幺突然觉得不对。
裴声行的怀抱温暖是温暖,但他的温度怎么越来越高?
裴声行身上的温度变得灼烫,夏幺幺脸色发白,她扯了扯裴声行的衣领,“你醒一醒。”
“你不要怕。”裴声行哑着嗓音。
夏幺幺发现他声音恍惚,她急红眼眶,“我不怕,你怎么了?”
“只是有些困,无碍。”
“你骗人!”夏幺幺窸窸窣窣,一只胳膊搂紧他的腰,另一只去摸他的脸。
在黑暗中,男人的脸庞轮廓清晰,夏幺幺抖着手,摸过他的下巴、唇瓣、鼻梁,双眼。
泪水在夏幺幺眼眶积蓄,裴声行的身体太烫了。
“你是不是生病了?”
裴声行沉默半晌,“有点。”
听他这么说,夏幺幺小脸更白,她抽了抽鼻子,“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发烧。”
夏幺幺起身,想出去。
“你不要乱跑。”裴声行没有了依靠,他勉强支撑,本能抓住夏幺幺的手。
“但我就看着你这样,什么都不做吗?”夏幺幺的泪水落下。
裴声行无奈笑了笑,“怎么哭了。”
“听话。”他摇了摇夏幺幺的袖子,把她拽到怀里。
“我的良心过不去。”夏幺幺哭哭啼啼。
“你一个人跑到外面,能为我做什么呢?你也不认识药草。”
夏幺幺带着哭腔说:“你可以告诉我什么药草可以救你,我就算把雪都挖出来,也要帮你找到。”
裴声行摇摇头,“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雪,天色黑暗,你看不到路,迷路了怎么办?”
“你跑丢了,我心会疼。”
夏幺幺哭的更厉害,“那我就什么也做不了么?”
“幺幺在我身边,足以。”裴声行一点点抱紧夏幺幺,他抱得用力,将浑身的热传到这娇小女郎。
夏幺幺想,也许她冰凉的体温可以帮裴声行降温,能让他舒服些。
“那我一直陪着你。”夏幺幺紧紧回抱他。
漫天大雪,隆冬覆山,在寒冷山洞中,夏幺幺竟感到了燥.热,她额上发汗,乌发浸湿,实在是因为裴声行的体温太高了!夏幺幺觉得无助极了,一夜抱紧郎君,就算胳膊僵硬发酸,也不敢松手。
雪停下,骄阳升起,麻雀鸟叫传到夏幺幺耳中,她睁开长睫,抬头看身边的人。
裴声行闭紧双眸,在光下犹如一尊玉雕。
“天亮了,我们下山吧。”夏幺幺小声喊他。
她抬手碰裴声行的脸,下一刻,收回指尖,眼中水光摇晃。
不行,还是好烫。
夏幺幺咬咬牙,她努力拽起裴声行,想背他离开,然而裴声行对于夏幺幺来讲,实在是太重了。
差点带着裴声行摔到地上,夏幺幺抽抽发红鼻子,“对不起。”
她把裴声行放在地上,见?男人安安静静躺着,一点声息也没有,夏幺幺心里一阵酸楚,泪水滑落,“你不要死。”
女郎是水做的,泪水像不要金银的珍珠,砸在裴声行脸上,他长睫被夏幺幺的泪浸湿,微微颤抖,水珠滑到他的唇瓣,流入唇齿。
“你不要死、”
“你不能因为救我死在这里。”夏幺幺哭的更厉害。
“我还没有答应嫁给你,你千万不要死。”
裴声行想开口说话,安慰这个被吓到的娇小女郎,然而他嗓音干涸至极,无法?出声。
他指头动了动,若夏幺幺没有把他放在地上,也许他还能碰到夏幺幺的脸,裴声行好笑又心疼。
夏幺幺趴在他身上,呜咽,“裴声行,你现在其实挺好的,而?且你不是齐国人,我可以嫁给你的,天上的阿耶会同意的,你是业国人,当?年业国被灭,楚国也参加了合纵,若说实在,还是楚国欠了业国,你要是不憎恨我楚女的身份,其实我也可以答应你。”
“你要是没死,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她呜呜咽咽,说来说去,可以嫁给裴声行。
“公子!”暗卫司的声音传来,他带着卫士一路顺着裴声行留下的标记寻来。
夏幺幺泪眼朦胧,看向洞口来人,“快救他,他快死了!”
“什么!”众人大惊。
一阵兵荒马乱,夏幺幺始终忧心忡忡,红肿杏眼,担忧害怕地等待结果。
终于,医者对忧心的夏幺幺与暗卫司说:“公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发烧,药喝下去,好好休养就能恢复,没有性命之忧。”
“那他怎么一直不睁开眼睛。”夏幺幺不放心。
医者咳了咳,“公子之前缺乏歇息,难免困乏疲倦,沾了软枕就睡。”
“这里天寒地冻,哪有什么软枕......”夏幺幺说着,忽然脸一红,接着不再提这件事。
暗卫司松口气,“公子没事就好。”
这医者本来是为了防止夏幺幺出事才带的,没想到用到他们公子身上了。
暗卫司看了看闭眼沉睡的裴声行,暗想,谁让公子平时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英雄救美的机会,竟然自己生病了,实在是该!
不过,暗卫司发现裴声行这次生病还是有点用的,至少夏幺幺对裴声行关心至极,她心尖对裴声行的冰凉隔阂融化,被裴声行的安危牵扯。
众人折腾来折腾去,终于下山。
夏幺幺皱眉看了看一行人,“高华君在哪里?”
这次她与裴声行上山,就是为了请高华君出山,下山路上遇到此等大事,裴声行九死一生,而?高华君怎么不见?人影?
暗卫司看出夏幺幺对裴声行的维护,他为公子感到高兴,挑挑眉说:“高华君在驿馆,他也很想见到公子与女郎,甚至不顾阻拦,要徒手扒雪找到公子与您.”
“但公子有更重要的事交付给高华君,所以属下等人拦住了高华君,希望您莫要责怪。”
“既然已有安排,那就好,我不会责怪。”夏幺幺点点头。
“女郎,接下来要去哪里?”暗卫司问。
也许夏幺幺不久后便是他们的女主人了,所以裴声行没有醒来的时候,听夏幺幺的话,准没错。
“先?送裴声行回去。”夏幺幺说。
“那我等就带公子回驿馆,夏府那边女郎不必担心,我等已经与夏府说过了。”
夏幺幺见?他们就要带走裴声行,脱口而出:“不行!”
“怎么了?”暗卫司问。
夏幺幺张了张宛如花瓣的唇,“把裴声行送到夏府吧,驿馆、驿馆那种地方只是临时住处,那么寒冷,吃的睡得都不好,不利于他身体恢复。”
裴声行既然在驿馆,他忠心的属下们怎么会不把驿馆布置的精美至极?
暗卫司没有戳破女郎的小心思,他说:“公子确实不应该在驿馆休息,还是夏府更好,都听女郎的。”
夏幺幺点点头,有些做贼心虚,她匆匆跑上马车,“那快些启程吧,我去看看裴声行怎么样。”
听说夏幺幺与裴声行去寻找什么隐士高华君,红灵心里担忧,又听夏幺幺与裴声行被困在雪山,红灵更是焦急,差点带着夏府的人去山上找。
被暗卫稷拦下,红灵焦心等待。
看到马车悠悠驶来,红灵迎上,“女郎!您没事吧!”
夏幺幺的手推开车门,她的身形在红灵眼中显现。
见?女郎还穿着之前的衣裙,发丝有些狼狈,红灵更是痛心,“女郎!您定是跟着裴上卿受了不少?苦!”
“那裴上卿真不是人,哪有郎君带女郎受苦的!”红灵痛骂。
“女郎,您已经受了那么多苦,可千万不能再迈入另一个火坑。”
夏幺幺神色古怪,她小心指了指马车,“红灵,裴声行就在里面。”
红灵僵硬瞬间,接着放低声音,“可是,女郎,您怎么把裴上卿带回来?若不是裴上卿带您去爬什么山找什么隐士,您才不会被困在雪山。”
“没事,都过去了。”夏幺幺安慰道。
见?红灵不忿,夏幺幺说:“红灵,这中间的事复杂,裴声、裴上卿他此次其实救了我,你知道我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对于救命恩人,我至少还是要报答的,他现在生病,驿馆、呃、齐国驿馆没什么用,救不了他,所以,我把他带到夏府。”
夏幺幺为裴声行扯谎,宽袖中的指尖攥了攥。
“真的吗?”红灵犹疑。
“真的。”夏幺幺点点头,“如果你想骂,那你就骂,在这里破口大骂,裴上卿昏迷,他都病的听不到你的话了呢。”
红灵这才发现讨厌的裴上卿没有从马车中出来,若是寻常,裴上卿早就黏到女郎身边了,都不允许她这个婢女靠近。
看来是真的病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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