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小心翼翼将冰块抱入屋内,清凉的冷气顿时驱散屋内的酷热,夏幺幺舒服地喟叹一声。
她腿上的伤还需静养,行动不便,只能倚在榻上,躺的无趣,轻轻出声搭话。
“这些冰块能用多久?”
宫人们忽然被夏幺幺搭话,都有些惶恐。这夏幺幺可是斗得过王后兰氏的女子,让齐王斥责了发妻的祸乱存在。
但为何齐王会为了夏幺幺这么对待王后,并不难理解。老齐王晚年色.欲熏心,遇见了夏幺幺这等美人,自是难走出这美人盅。
夏幺幺半倚在榻上,一头青丝乌黑柔顺,花容月貌,轻轻眨着杏眸,眼睫卷翘,眼角微弯之时,尤其像魅惑人的狐狸。
因夏幺幺一句话,宫人立马跪下。“回禀幺妃,能用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会不会有些短了。”夏幺幺微微蹙眉,雪白的脸露出困扰。这样一来,她晚上睡觉时,岂不还是要被暑热困扰。
来到齐国前,夏幺幺从没想过夏天竟然这么折磨人,在楚国的府邸,婢女侍从总是将她服侍的很好,即使后来夏府没落,在楚宫中,太后不会在吃穿用度上苛责她。
而在齐宫,被封为幺妃前,因为王后的排挤,她连住的地方都是宫女废弃不用的房间,更不要提冰块了。
好不容易因祸得福变成了幺妃,一定不能浪费。
夏幺幺舔了舔唇瓣,柔柔道:“能多放一些冰块么?”
许是夏幺幺态度乖巧无辜,宫人们逐渐大起胆子,回道:“当然没问题,大王吩咐了让我等照顾好幺妃,您想要冰块,不需要说,我等就立马去取。”
“是呀,幺妃,您不用担心,大王那般喜爱你,一点冰块而已,大王肯定不会吝啬。”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夏幺幺立马露出笑。女郎笑容无辜美丽,眼眸亮亮的,世间阴霾顿消。
她眸子太过清澈,像是她的烦恼只有这么一点,连腿上的伤都不是大事,似乎也不知道现在只是片刻的安宁,还处于后宫斗争的漩涡中。
“幺妃,我等今后的主子便是您了。”宫人想了想,说,“如果您想见大王,我等会立马为您通传。”
夏幺幺点点头,装出惊喜开心的样子,“真的吗,那我当然要多和大王见面了。”
她心底闪过一丝不愿,齐王又老又丑,还好色,即使面上对她很喜爱宠爱,但看着她的眼神总是色眯眯的,像打量一个玩物,夏幺幺一点也不想和齐王扯上关系。但是,她是为了楚国才来到齐宫,只有完成任务,楚国人才会送她离开。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齐王身上患有隐疾,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夏幺幺松口气,又想了想下次齐王来用什么事情打发走他。
想完复杂的事,夏幺幺便有些累了。没过一刻钟,夏幺幺打了个哈欠,她漂亮的杏眸泛起朦朦雾气,“我想歇息一会儿,你们都退下吧。”
替幺妃拉上床幔后,宫人们都有些面面相觑,这名幺妃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离幺妃搬去洛云台还有多久?”
洛云台是齐王册封夏幺幺为幺妃时,为她选的住所。因为夏幺幺腿伤未愈,所以还未搬过去。
“问这作甚?你真的想服侍幺妃了?”
“不错,我感觉幺妃应该不是苛刻的主子。”
“......”
第二日,让宫人意外的贵客来到了幺妃面前。
“幺妃?”齐国兰氏之子姜煜,公子煜语气有些迟疑。“没想到父王真的给你封号了。”
夏幺幺不着痕迹扯了扯盖在腿上的毯子,问:“你怎么来了?”
“你受伤了,我自是来看望你。”公子煜道。
公子煜眉目俊朗,他目光灼灼,看着夏幺幺。夏幺幺惧热,即使屋内放了冰块,她脸上还落了些香汗,鬓角微湿。
美人眼角醺红,抬着杏眸小心望来,公子煜吞了吞喉结。
他忽然说:“母亲不是故意的。”
夏幺幺一顿。
“我是来替母亲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夏幺幺听公子煜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番话,她压了压唇角,心下自是不开心的。
这公子煜以为他是何人?说实话,她跟公子煜不熟,最多只是见了一两面的关系,而且每次见面都是王后兰氏在欺负她。
但即使夏幺幺心思简单,她也知道不能驳了公子煜的面子。
“我之前行事不周,所以王后才责罚我了。”夏幺幺小声说。
她低着头,发间露出的耳朵可爱白嫩,声音小小的,透着可怜。
公子煜顿时不知所措,“我不是要来责备你。”
夏幺幺并不想同公子煜搭话,没有发出声音。
公子煜声音放轻,“幺妃,我今日一方面是来替母亲道歉,另一件事是要送你一件东西。”
接着,公子煜拍了拍手,几个小厮抬了一个木质轮椅走进。
“这是?”夏幺幺的注意力被轮椅吸引。
“你这几日行走不便,在屋内定是无聊极了,所以我命工匠打造了这轮椅。”
公子煜把轮椅送给夏幺幺。
当公子煜进入到这屋内时,宫人们便察觉到了一丝古怪。当发现公子煜看幺妃时那不加遮掩的眼神时,宫人们心里顿叫糟糕。
公子煜把轮椅送给幺妃,宫人们战战兢兢,见公子煜又扶着幺妃让她坐在轮椅中,宫人又是一阵窒息。
这幺妃怎么能如此理所应当的享受公子煜的服侍。
若被齐王撞见了怎么办。
公子煜推着幺妃在院中走了一会儿,等有内侍带着急事过来喊公子煜离开后,宫人们才敢出声。
“幺妃,您不能跟公子煜那么亲近。”
“为什么?”夏幺幺愣了一下,像是才反应过来。
宫人们见她茫然的样子,头疼至极,“幺妃,您知道吗,王后让人散发的谣言是怎么说您的吗?”
夏幺幺捏了捏裙角,她坐在轮椅上,显得人小小的。
“怎么说?”半晌后,她轻轻问。
宫人怕惹怒幺妃被责罚,都低着头,“说您是妖女,是勾人的荡.妇。如果您与公子煜那么亲近,那岂不是要坐实谣言了?公子煜是大王的儿子,大王看到也会生气的。”
夏幺幺颤了颤羽睫,慢吞吞说:“那我应该怎么做?”
“所以说,您刚才根本不该让那公子煜进来。”
“之后您应该少和公子煜接触,否则,王后定又会说您是搅乱齐宫的祸害了。”
夏幺幺沉默了一下,点头答应。
但她眼底藏着敷衍,心里无奈地想,她本来就是要搅乱齐宫的。
王后兰氏所说不假,夏幺幺来到齐宫的目的一点也不单纯。
她是楚国人,在齐宫的目的通俗地讲便是美人计。
“......”
青嬷嬷是把夏幺幺带到齐宫的楚国人,每次见青嬷嬷,夏幺幺心底就发憷。
支开宫人,夏幺幺自己推着轮椅来到一处隐蔽的地方,一个穿着永巷令服饰的老妪在等着夏幺幺的到来。
青嬷嬷一见到夏幺幺,便上下打量她,口中念叨:“幺妃?现在已经变成幺妃了,但希望你千万不要忘记,齐国人都不是好东西。”
楚国与齐国有世仇,青嬷嬷是楚国探子,总会向夏幺幺说这些话。
夏幺幺咬了下唇,没有表示不同意,也没有表示不赞同。
各国割据天下,纷争不断,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就连一国后宫内也总是充斥着各种密探。
楚国密探除了青嬷嬷,还有其他人,但夏幺幺并不知道有什么人。她只能接触到青嬷嬷,对其他的事情一无所知。
“嬷嬷,之前为什么没有帮我?”见到青嬷嬷,夏幺幺心里委屈。
青嬷嬷总说齐国人不是好东西,但夏幺幺也知道,青嬷嬷不是好人,至少对她,青嬷嬷一点也不好。
身为永巷令,照理说青嬷嬷应该能帮扶她一下的,可是当王后兰氏蹉跎她时,青嬷嬷却袖手旁观,无视她的求助。
“我是楚国人,在这齐宫办事本就容易被人使绊子,当然无法帮你了。”青嬷嬷脸上皱纹不动,声音阴冷。
“而且,让你受那些苦,是苦肉计,你懂么?现在你变成幺妃,证明之前的做法是正确的。”
说着,青嬷嬷眉头一皱,“你难道是对我不满了?我可是楚太后身边的人,离开楚国前太后都说了,你要听我的话。”
夏幺幺捏紧袖中手指,一言不发。
“既然你已经变成幺妃,身份不同往日,你这几天作甚了?”青嬷嬷审问般道。
“我身上有腿伤,这几日不便行动。”
青嬷嬷顿时冷脸,“夏幺幺,你别忘了,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不要提我阿耶,我在齐宫,这与阿耶无关。”夏幺幺皱眉。
“好啊,你现在是觉得自己身份不一样了么!”像被踩住尾巴的老鼠,青嬷嬷立马跳脚。
“夏幺幺,你为了我大楚,受一点委屈那也是你应当的。”青嬷嬷冷笑几声,正准备从袖中拿出控制夏幺幺的药瓶,忽然有人出声:“何人在那里争吵?”
来人是一行年轻男子,皆穿朝服,是齐国的贵公子们,应是刚从朝会走出。
“他们怎会从这里经过。”青嬷嬷大惊。
“里面的人还不出来吗?”
今日,由公子煜主持,齐国郎君公子们在齐宫内举办了小宴,一行人正是在前往小宴的路上。忽然听到若有若无的争吵声,于是喊话。
“若是再不出来,那就要当成贼人了!”喊话的公子让侍从拿出剑。
“莫要着急。”裴声行按住侍从的剑。
“在宫内不要这样做,会惊吓到宫人。”迎着其他人的目光,裴声行温声。
“你们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争吵?”裴声行对着夏幺幺和青嬷嬷的方向问。
见对方毫无反应,裴声行下意识敲了腰间玉佩,接着他朝周围的公子使了个眼色。
裴声行为人富有才华,公子们行事也多参照他的意见,公子们下意识跟着裴声行的意思行动。
“既然你们不出来,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公子们有人道。
夏幺幺坐在轮椅上,一时间跑也不是,动也不是,她心里着急,就在这时,忽然身子顿空,被人从轮椅上拉下。
“我等卑贱奴仆,碍了贵人们的眼,实在是罪该万死!”
随着青嬷嬷的喊话,夏幺幺立马咬唇,死死压住痛呼。
青嬷嬷竟压着她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