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薇薇问出那句“你会告诉别人吗”时，眼底闪烁着恐惧的光，表情近乎恳求，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特别脆弱，而事实也是如此。
毕竟在今天以前，除了柯医生，这个世界上谁还能想到罗薇薇会有抑郁症呢？
这样一个热情、开朗，阳光灿烂，见谁都是一副笑脸，时而嚣张跋扈，尖锐的像个女流氓，七中一年级大佬……等等这些词，跟抑郁症完全不靠边。
但这就是事实。
她把最阳光的一片像表演一样展现给大家看，把最阴暗的一面埋起来，当了三年几乎完全正常的人，甚至她自己都以为她会一辈子这样正常下去……
直到今天，情绪崩溃。
“请你……帮我保密好吗？”罗薇薇伸出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拽住了廖润白色衬衫的衣角，卑微的像是一张落叶。
望着这样的罗薇薇，廖润脸上的表情怔愣了下，大脑像是黑屏了。
在他路过柯医生的办公室，视线越过那株兰花看到罗薇薇的脸时，他近乎恶毒地想了很多种借着这个能威胁罗薇薇去做的事。
可望着罗薇薇这张苍白脆弱的脸，他实在是……开不了口。
别说威胁，甚至连嘲讽都做不到。
他想起了自己母亲犯病时，周围人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看恶心的垃圾。
这种痛苦，他也可以让凡一航在乎的人亲身感受一遍，可他该死的……做不出这样的事。
廖润苦笑：“我真不知道撞破你这个秘密是好事还是坏事。”
罗薇薇定定地看着廖润不松手。
廖润抬了下眉，深吸了一口气，道：“松手吧，我答应你。”
听言，罗薇薇像是搁浅的鱼回到了海里，终于可以重新呼吸了。
“谢谢你。”罗薇薇收回拽着廖润衣角的手，有点无措地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廖润笑道：“不用着急谢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指不定哪天憋不住就把你的秘密昭告天下了。”
罗薇薇脸上的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
廖润摊手：“开个玩笑，不用那么紧张。如果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那你把我的秘密也说出去。”
罗薇薇眨眨眼，迷茫地问：“你的秘密是什么？”
廖润嗤笑一声，说：“算了，我虽然不是你们眼中的好学生，但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会做到。放心，如果哪天你的秘密被人知道了，一定不是我说出去的。”
听到这话，罗薇薇彻底放心了，尽管她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廖润这个人……真的靠谱么？
“这个时间你们学校在考试吧？怎么这个时间出来？”
罗薇薇看着也不像是第一次来这里看病的，应该不会挑这样的时间，唯一的解释是，她现在情绪很不好。可廖润看着罗薇薇现在的样子，除了比平时安静一点、脆弱一点，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是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吗？”廖润看着罗薇薇问，语气不由自主地有点小心翼翼起来，像是对他母亲说话那样，生怕哪句话刺激到了对方。
罗薇薇低眸垂下头，不想说富美子的事情。
罗薇薇不想说，廖润也不强求，但他想到另一件事，说：“虽然现在说这个好像不太合时宜，但既然现在你我也算同病相怜，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
廖润的表情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让原本不怎么能打得起精神的罗薇薇抬起了脑袋跟他对视。
“什么事？”她问。
廖润伸手去扯自己的衣领，罗薇薇下意识地后退，但刚后退两步就发现廖润只是想让她看他的脖颈。
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一道疤痕，长的还是新肉，伤口很明显刚愈合不久。
“你这是怎么受伤的？”
比起这个，罗薇薇其实更想问：你受伤干嘛跟我说？
廖润似乎也看出她在想什么，手指压了下正好遮住了伤疤的衣领，开门见山地说：“这是刀伤，你喜欢的那位凡大少爷凡一航干的。”
突然听到凡一航的名字，罗薇薇原以为跟柯医生聊过后平静了很多的心还是沉了下，她微抿了下唇，想避开这个话题。
但廖润已经继续在说了。
“那天我喝多了，你送我回去，第二天一早我出门的时候他就守在小区门口，如果不是小区保安拦着，我这条命就交代在那了。”
廖润语气平淡，不像是在说一件性命攸关的事，更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罗薇薇即便是不想谈论跟凡一航有关的事，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了，质疑道：“这不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廖润看着她笑，“因为你送了我回家。”
罗薇薇表情一愣。
廖润脸上的笑意更深，他那双眼睛像极了凡一航，但给人的感觉却又完全不一样。
“想不到吧？”
“这不可能。”罗薇薇皱眉说：“他没理由单单因为这个就差点……差点杀了你。而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按照你的脾气，不是早叫警察把他抓进局里了吗？”
廖润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拿在罗薇薇面前晃了晃，说：“你信不信，我这个电话打出去，但凡涉及到凡家，一定没有人出警。”
“我不相信。”罗薇薇说：“这是法治社会，又不是凡家的天下。”
他单手搭上罗薇薇的肩，道：“孩子，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单纯好呢，还是说你无知好。凡家可比你，甚至比我想象的要可怕的多。你以为到现在凡家只剩下凡一航这一脉了？不……他们家，深着呢！我是真觉得我们俩投缘我才跟你说这些。不过这些你都可以不信，只要信一点，那就是……凡一航真的是个变态，离他远一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罗薇薇看着廖润，片刻后苦笑一声，说：“不管你是抱着什么想法跟我说这些话的，我只能说，你可能白费力气了。凡一航有未婚妻了，你不知道吗？”
廖润一愣，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个事。
“谁？”
罗薇薇一扯唇：“反正不是我。先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了，你要是说出去，我自杀前一定在遗嘱上写上你的名字，叫你也脱不了干系！”
廖润摊手：“我这还反过来被你威胁了？”
“没错，我走了。”罗薇薇抬脚离开。
“喂——”
几秒后，廖润出声喊道。
罗薇薇停下脚步扭头看他。
廖润顿了顿，问：“你不会真自杀吧？”
罗薇薇扯唇一笑：“看你表现。”
廖润：“……”
罗薇薇转回头，用背影对着廖润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