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床的寝室很安静，门锁着，但窗半开着，外面能听到大学生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光投进寝室，落在两个人身上，空气中飘着白色的尘埃。
凡一航垂眸看着低头扯自己袖子的罗薇薇，锐利又柔软，突然觉得时间静止在这一刻也挺好。
但是，罗薇薇说她害怕。
“你怕什么？”他有些不理解地问。
罗薇薇松开凡一航的袖子，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决定有的话不能堵在心里，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说：“你还记得那天我装哭吗？就是跳蚤市场那次。”
凡一航点头，他怎么能不记得。
“就是那次，事后你跟我说的话让我觉得很害怕……”罗薇薇咽了一下唾沫，说：“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凡一航站在那里，人有点懵，因为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于是问：“我说了什么？”
罗薇薇就猜他记不住，人情绪上来，很多话说过自己之后就忘记了，可凡一航不是一般人，他没什么情绪，但情绪一上来，怪让人觉得害怕的。
凡一航真想不起来，罗薇薇出声提醒：“你说，如果我同意，你可以让秦千芊消失。”
凡一航陷入沉凝，这话他有印象，因为现在回想起罗薇薇哭红了眼睛那一刻，他还是有一种想把秦千芊碎尸万段的冲动。
只不过现在理智比冲动更多一点，而那时候冲动比理智要多一点。
有风从窗户里灌进来，带着点梨花的香气。
凡一航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那是开玩笑的。”
罗薇薇抬头望向凡一航的眼睛，他的眼睛生的很好看，眼珠子很黑，有时候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但这一次罗薇薇猜得到。
“你撒谎。”她说：“你那时候明明就没有开玩笑，是不是？”
她多希望凡一航回答“不是”，这样她所有的害怕都没了，就觉得凡一航当时也是在情绪上。
可凡一航沉默了两秒，终于还是回答：“是。”
他没有开玩笑。
这回轮到罗薇薇沉默了，她现在不觉得害怕，就是觉得有点无措。
看着这样无措到有些无助的罗薇薇，凡一航忽然伸手按住罗薇薇的肩，压下头直望着她的眼睛说：“罗薇薇，你早知道我有病，为什么还喜欢我？”
“因为……”罗薇薇舔了下唇，说出一个答案：“你长得好看。”
凡一航一噎：“除了这个呢？”
罗薇薇：“你学习好。”
“还有呢？”
“你……”
“算了。”凡一航皱眉打断她，松开按在她肩上的手，说：“你知不知道，除了你喜欢的这一面的我，还有你不知道的那面的我。那边的我阴暗、冷血，像窝在下水道的老鼠，每天每夜都陷在深渊里，重复一遍又一遍的噩梦。”
罗薇薇安静地听着，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
她心疼那一面的凡一航。
凡一航顿了顿，再次看向她说：“那天让你觉得害怕的，只是冰山一角的、另一面的我。你说喜欢我，就要喜欢我的全部。但我觉得你做不到，所以你放弃吧。回去吧罗薇薇，你不适合呆在这里，更不适合……呆在我身边。你做不到的。”
——你做不到的。
像是议论文终于下了定论。
罗薇薇攥紧手心，倔强而坚持地反驳：“我做的到，你不是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凡一航低眸看着她，眼神有点深，深到罗薇薇都以为里面装了一个漩涡，在把她往里面吸。
“好。”凡一航忽然点头：“你说你做的到是吧？”
罗薇薇认真点头：“对……”
“对”字还未发出尾音，她的手腕已经被他抓住，紧接着人被推到了床边，左右也就两三步的距离，她站不稳倒在了柔软的床单上，紧接着敷上来凡一航的体重。
“你……你要做什么？”罗薇薇有点慌，看着近在咫尺压在自己身上的凡一航，心跳前所未有跳得飞快，同时——也很害怕。
“你不是说你做的到？那我们现在来试验一下。”
凡一航面容冷清地把话说完，唇直接就压上了她的唇，因为力道有点大，她的牙齿都被磕到，刚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有东西滑了进来。
她全身蹦得僵直，连脚趾都绷直了。
气息越来越乱，她感受得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速度也不慢。
从未有过的紧张心跳感过后，她挣扎起来，因为上面的人手已经按到了她胸前——从未有人碰过的地方。
“唔——不！”她挣扎起来。
——吱吱。
床都在动。
凡一航直接按了上去，她一声哼，所有理智回笼。
不……不行。
罗薇薇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推凡一航的胸膛，把两人硬生生隔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凡一航粗重的呼吸打在她额头上，明明是热的，罗薇薇却觉得冷。
他望着她，热气退散，眼神愈冷，开口问：“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做得到吗？”
仿佛她只要是肯定的回答，他就会继续下去。
灌进来的风带着热度扑在人身上，罗薇薇发着抖，手指都在颤，她眼眶已经红了，一滴泪珠流出来。
凡一航看她一眼，压了压心头要憋死人的情绪，正要起身，他的脖子忽然被身下的人勾住，人不由得倾身，跟罗薇薇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这就是你让我知难而退的办法？”罗薇薇眼眶还红着，但嘴角一咧突然笑起来，说：“那你算错了。”
说完，她主动攀上凡一航，唇贴上去，带着飞蛾扑火的拒绝，要跟他同归于尽般。
凡一航的手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几秒后一用力，把罗薇薇拉开，人从床上下来，冷着脸整理衣襟。
罗薇薇坐起来，歪着头笑。
“怎么？你怕了？继续啊。”
凡一航整理好衣服，舌头抵了抵后齿槽，心里有些无力，面上更多的则是紧绷的冷漠。
他清冷地看罗薇薇一眼，嘴下不留情地说：“罗薇薇，你不要脸，我要。”
凡一航带着明显的怒意出门，一开门，对上刚要进门的三双眼睛。
安静两秒，他黑着一张脸头也不回地离开，没有目的地往某个方向去，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