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又是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之声。
听在耳中过于让人觉得煎熬，江清月不自觉地将眼睛眯开了一条缝。
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影子，看不真切。
“郡主可以睁开眼睛看。”她听见顾辞如是说，“你看你夫君天经地义。”
于是江清月睁开了眼睛。
常年习武，顾辞的身材很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双臂撑着身体，肩臂前胸的肌肉线条十分流畅。
江清月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有点好看。”是她喜欢的类型。
顾辞垂眸，将她扫了一遍，正打算启唇说话，嘴巴却被江清月给捂住了。
“别说了。”江清月说，“我不太好意思听。”
“好。”顾辞俯身贴近她，“我听你的。”
反正以后，他有一辈子的时光可以用来称赞她。
江清月一把拽过被子盖上，隔绝了空气，也带来了一种安全感，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他的薄唇在她颈肩流连，一种酥麻的痒。
厚重的床帘将一切隔绝，外边烛火摇曳，将房间内照得春意盎然，芙蓉帐暖。
月华如练，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星星点点。
景宁坐在院子外的石墩上，抱着剑打了个哈欠。
“我说宁姑娘，你困了就回去睡吧。”卫之函说，“我们替你在这里守着。”
景宁一本正经地看着卫之函：“卫公子，您知道我为什么会守在这里吗？就是为了防您啊！”
这世子和郡主在里边洞房花烛，可不能再有人去破坏。
不然世子的雷霆之怒，他们可担待不起。
卫之函有些讪讪地挠了挠鼻子：“我倒也没有那么猥琐。”
而且已经被炸了一次了，难道还会有第二次吗？
景宁明显不信。
她刚才也想偷听，主要是想听听世子和郡主会在里边说什么。但是被世子发现，酒杯警告之后，她就老实了。
这卫公子可不像是个会老实的，他甚至属于那种越挫越勇的款。
卫之函发现了自己的形象在崩塌，但是他却毫无办法。
武威王府外，整个京城都在欢呼。
顾世子和荣安郡主大婚，顾世子在京中大摆三天流水席，与民同乐。
所以京城各大酒楼，这个时候依旧在饮酒高歌。
某个客栈的上房内，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下边传来的划拳声。
房间内的气压凝固，一种剑拔弩张的态势。
虞夫人狠狠瞪着坐在那里的顾开，厉声问道：“休想用这么一间房子就打发了我，一句话，你让不让我们见你父王！”
和虞夫人的盛怒比起来，顾开可以说是平淡随和极了，说出的话也是那么不徐不缓的：“不是我不让你们见，而是父王不愿意见你们。”
“荒唐，我是你父王的夫人，平儿是你父王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见我们！”
“以前是的，但是现在不是了。”顾开的眸中满是嘲讽，“自从父王给了您那一纸休书开始，您便不再是武威王府的人了。”
虞夫人气得拍案而起，直接便要和顾开动手，却被顾开给抬手拦下了。
“我能给您安排这么一间上房，让您在这里安心住下，您便也该知足了。总比您和二哥住在那暗无天日的小房子里好得多啊，做人总该知足。您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您太不知足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最终只能自食恶果。
虞夫人和顾平被顾钦诚骤然扫地出门，许多金银细软都没来及带，第二天便直接扔出来一纸休书，她想回去拿东西都不能。
身上也没有什么银钱，还是顾平找到昔日同僚，低三下气地借了些出来，母子二人才得以周转。
昔日高高在上，如今被扫地出门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虞夫人心里不满抑郁到了极致。
她将这所有的账都记在了顾开头上。
要不是这个逆子揭穿她，她们现如今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个逆子竟然还敢来顶撞她！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虞夫人指着顾开，狠狠辱骂道，“都是因为你，你这个逆子，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不是你，我和你二哥现如今如何会如此！你倒好，现在还敢来与我说教，嗯？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在您眼中，我的确什么东西都不算。但是您不得不承认，我现如今好过您和二哥千般万般。”顾开说话依然慢悠悠的，并没有因为虞夫人的责骂而受到任何影响。
这样的话，他从小到大听多了，现在多听一句也不算什么。
“要不是踩着我和你二哥，你现在会这样？”虞夫人龇牙咧嘴，面孔狰狞而扭曲，“我没想到啊，我是怎么都没想到，最后反咬我一口的是我的亲儿子！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你生出来！”
顾开嗤笑一声：“是啊，我也宁愿没有被您生出来。”
不来这世上走一遭，总好过一生下来就不受待见，从小受尽白眼。
顾开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错也没有，却爹不疼娘不爱。
甚至到了这个时候，他娘还是这么说。
虞夫人狠狠盯着顾开，长舒一口气：“我就给你一句话，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让我见你父王一面！”
她如今这样命令的语气，让顾开着实反感。
他直接站起身，转头便走。
“站住！”虞夫人叫住他，“明日我会再去找你，我一定要见到你父王，你好好给我想办法！”
“以后您再去找我，我也不会见您的。”顾开头也不回地道，“反正您现在和武威王府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您又这么不待见我，那就当以后没有我这个儿子了吧，我也没您这个母亲，咱们双方都乐得自在。”
虞夫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那个唯唯诺诺的顾开会说出来的。
“混账东西！”虞夫人又是一阵怒斥，“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谁给你的勇气！你真当自己是王府三公子，翅膀硬了是不是？ ”
顾开总算回头，给了虞夫人一个眼神。
他哼笑一声：“不是我当自己是，而是我本来就是。”
虞夫人顿时哑然。
“您不是一直在问我，为什么会背叛你们选择顾辞吗？”顾开又道，“因为大哥大嫂把我当个人看。您不喜欢我，辱骂我、贬低我、轻视我，但是大哥大嫂尊重我。您不把我当人，他们不会。”
说罢，顾开迈步出了房间。
“以此为界。”顾开一字一顿，“以后您没我这个儿子，我也就当，没您这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