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进了花轿之后,想着总算可以靠着歇歇了,但不曾想是她这一口气还没呼完,花轿内再次进来一个人。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
本来还想着将盖头掀开悄悄看看外边,江清月这个想法也瞬间打消了。
“顾世子,新郎官是要骑马的。”江清月提醒他。
顾辞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江清月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苹果。她的指甲上涂了大红色的丹蔻,更显得她十指修长,皮肤白皙。
“我想与你在一起。”顾辞道,“多一刻也好。”
江清月忍不住笑了笑:“以后多的是时间。要是被旁人知道,该笑话你顾世子胸无大志了。”
“旁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我高兴就好了。”顾辞说着,起身凑近江清月,作势就要将她的盖头给掀下来。
他等不及了,他想看看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
红衣潋滟,玉质盖华,她盖头上的流苏随着花轿的启程而晃荡,晃得他心神荡漾。
“顾世子,喜帕是要晚上取的。”江清月的声音响起,“你忍不住了?”
顾辞知道,新娘子的盖头是在洞房里,要用喜称挑起来的,象征着称心如意。
这般想着,顾辞收回了手。
江清月真是忍不住想笑了,这人这该死的仪式感。
喜轿晃动,帘幕摇曳,江清月转过头,悄悄将盖头掀开一条缝,看到了外边。
今日,这京城仿佛被红霞浸染了一样,红得如火如荼。
道路两边的树木上、房檐下,全都挂上了红绸,整条街都是,一眼望去,尽是火红。
“这全天下的红绸怕不是都被你拿来用了?”江清月问。
“不多。”顾辞缓声回答,“小钱而已。”
听听,这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壕气。
车外欢呼声越来越高,是到了主街。花轿两边跟随的人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开始抛洒什么东西。
每一次洒出,外边的欢呼声便更甚。
“她们在扔什么?”江清月问顾辞。
“是一些碎金碎银。”
江清月知道盛天有个传统,一些大户人家婚嫁之时,会将一些铜钱洒向四周恩泽百姓。百姓们高兴起来,也会说各种各样的吉祥话,让人听起来心情舒畅。
“顾世子果然财大气粗。”江清月啧啧嘴,“铜钱也就罢了,竟然还是碎金碎银。”
“再大的数目都花出去了,也不差这一点儿,普天同庆嘛。”顾辞回答得理所当然。
听着外边的吉祥恭贺之语,江清月又是一阵激动。
她能明白顾辞的做法,他想让全天下的百姓都分享他此时的喜悦。
“你昨晚没睡,可是困了?”顾辞问,“这花轿要在京城转上三圈才罢,时间还早,你要是累了可以睡一会儿。”
“我不累。”江清月说,“我激动得很。”
总算知道顾辞为什么会坐进来了,否则这花轿在京城转三圈,这段时间也无聊死了。
她听见一阵响动,像是顾辞打开了某个内匣,从里边拿了东西出来。
一个小碟子放进了她手里,上边是几块儿点心。
江清月瞬间笑了:“新娘子今晚之前是不能吃东西的。”
“我说能就能。”顾辞道,“我特意给你做的。”
该讲究的是要讲究,但是为了讲究委屈了她,他当然不愿意了。
江清月正饿得厉害,也不推辞,将帕子铺在腿上,直接拈起糕点放在口中慢慢地吃。
隔着盖头,顾辞看不见她的面容,只能听见她咀嚼的小小声音。
顾辞忽然觉得,现在这个时刻,是他此生中最圆满的时候。
前世今生,他经历了那么多,终于娶到了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话,也不会觉得时光难打发。甚至等轿子停在武威王府外边的时候,江清月都觉得有些快。
绕京三圈,这么快就结束了。
顾辞当先下车,随后绣儿和玲珑上来扶江清月。
江清月从轿里出去,还未下地,就被顾辞抱住了。
江清月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却见他没有将自己放下来的意思。
其它的射木箭、踹轿门之类的全都省了,顾辞抱着江清月上了台阶,门口是一个火盆。
“世子,您要将郡主放下来跨火盆了。”一边的四喜嬷嬷笑着提醒。
顾辞没有将江清月放下来,就这么抱着她,从容不迫地跨了过去。
其他人:“……”
“一样的。”后边的卫之函认真道,“世子和郡主夫妻一体,两人谁跨都是一样的。”
其他人不好说什么,只是跟着笑。
进了内室,广元帝和易馨已经坐在了高位上,右侧面坐着江郴和阮氏,而左侧边的两个位置是空的。
武威王妃已经离世多年,而虞夫人一个妾室自然当不了世子的高堂,只是武威王爷为何不在?
宾客们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王爷迟迟不肯露面到底是为何。
“大哥切莫着急,父王一会儿就来。”顾开在一边道,“父王这几日身子有些不爽利,可能是去喝药了。”
顾辞并未多言。
过了一刻钟,拜堂的吉时就要到了,顾钦诚依然没有露面。
喜娘过来,将一条红绸的两端放入了江清月和顾辞手中。
“世子。”景深小声道,“属下方才去王爷的院子里看过了,并未见到王爷。”
顾辞凤目一沉:“不在?”
“属下带人将王府找了一遍,并未瞧见王爷。”景深又道,“王爷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
想想也是,要不是有什么事情的话,顾钦诚怎么可能缺席自己儿子的大婚?
江清月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前边的傧相对着广元帝禀告:“皇上,吉时到了。”
顾辞凤目一沉,思忖一瞬,才道:“拜堂!”
“可是王爷还没到呢!”周围不禁有人提醒。
“皇上乃是天子,天下人之父,皇上在就够了。”顾辞一字一顿说得冷静万分,“拜堂!”
顾钦诚不在,绝对是有人搞鬼,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大婚。
顾钦诚那边,可以等礼毕之后再去找,不差这一时半刻。
其实对于顾辞来说,顾钦诚在不在不要紧,他要的只是这个仪式,只要和江清月一起行了这三拜大礼便好。
傧相见广元帝点头允准,立刻唱报:“一拜天——”
“世子,不好了不好了!”外边有个小厮慌忙跑了进来,“王爷出事了!”
江清月对于这骤然出现的人,一点儿都不惊讶。
她早就有预感,这个大婚不会太平。
果然如此。
“父亲出什么事儿了?”顾开立刻问。
那小厮哭丧着脸:“王爷他……他暴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