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和江清月逛了一日的街,也没买什么东西,便回了郡主府。
晚膳之后,江清月绣嫁衣的时候,他就拿本书在一边看,谁都不说话,却气氛静谧,一室静好。
江清月抬头揉脖子,和顾辞的目光撞于一处。
他拿着书,却看着她。
“在看什么?”江清月问。
顾辞没有回答,目光重新落回到书上。
方才,他看见她在绣嫁衣,粉面半垂,雾鬓云鬟,室内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她的侧脸上,线条柔和,温婉十分。
她抬头的时候,嫁衣绸缎的大红色映照在她的脸上,衬得她双颊有种好看的红润,眸若辰星。
他忽然很想上前去,轻抚她的脸,想知道她的面颊现在是不是和他胸腔中的心脏一样滚烫。
这般想着,顾辞当真走上前去,坐在了江清月身边。
江清月侧头看着他:“怎么,不看你的书了?”
“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但我还是觉得面前的倾城容色,更让人开怀。”
“呦呦呦。”江清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弯新月,“顾世子盛赞,当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本世子说的是实话。”顾辞不急不缓地说着,同时捻了江清月的一缕发,在指间轻轻把玩着,不徐不缓地道,“况且本世子夸赞自己的夫人,这也无可厚非。”
这话说的,自然是不错的。
想着,江清月指着那嫁衣:“我打算在这里绣一朵并蒂莲,你觉得怎么样?”
“甚好。”顾辞颔首,“你的绣工不错,绣什么都好看。”
江清月觉得今日的顾辞甚至嘴甜,终于不怼她了。
入夜,安寝之时候,顾辞搂着江清月的腰。
“你轻点儿。”江清月说,“这样我睡得很不舒服,快不能呼吸了。”
“我舒服。”顾辞闭着眼睛回答。
将她搂在怀中,有种踏实的安定感,他很喜欢。
江清月瞪着眼睛,眼前是他白色的寝衣,铺天盖地的冷梅香。
他轻缓均匀的呼吸声从她头顶传来,安定从容,岁月静好。
他的怀抱很暖,不再是以前那种冷冰冰的感觉,看来他的寒症,真的是大好了。
“喂。”江清月抬头,看着他的下颌,“你的寒症不会再犯了吧?”
顾辞“嗯”了一声:“应当不会了。”
“所以你的无极术真的大成了?”江清月眨眨眼,“说实话,我很好奇你的寒症是怎么解的,还是你的无极术大成之后,你的寒症自己就消失了?”
“消失就消失了,结果是好的,你管那些过程做什么?”顾辞显然没有给江清月解释的打算,懒洋洋地道,“睡觉,别说话。”
“我是关心你啊。”江清月撇了撇嘴,“不识好人心。”
顾辞没再搭理她。
江清月也没再说话,但是她睡意不浓,半晌都没有睡着。
精神,一想到他们很快就要成亲了,她就更加精神了。
想着外边还没绣完的嫁衣,她就想下去,继续秀。
但是不曾想她刚刚坐起来,顾辞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
动作太快,力道甚大,江清月被他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江清月怔怔地问。
外间烛火幽微,透过屏风的缝隙照进来,借着灯光,江清月刚好看见了他的眼,一片雾蒙蒙的黑色,里边是浓重到化不开的不安和迷茫。
他反应了片刻,眼神才在江清月脸上聚焦。
江清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顾辞松了口气,环视了一下这屋子,好像骤然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在哪里。
顾辞垂眸,看向了自己扯着江清月胳膊的那只手。他力道甚大,手背上青筋绽起,指尖发白。
他缓缓松手,将江清月被他攥皱了的衣袖抚平,又掀起袖子,看她白嫩胳膊上的红痕,轻轻揉按。
“不好意思。”顾辞说,“我失态了。”
江清月没有再下地,跪坐在床上,双手撑在身前,凑近他,认真问道:“顾辞,你怎么了?”
“我以为你要走了。”
江清月一怔:“走?去哪里?”
顾辞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
“我以为你再一次不要我了。”
他的声音低缓、很慢,像是平添了无数委屈和心酸,让人听得都觉得内心抽抽的疼。
江清月同样放轻了声音:“你做噩梦了是不是?”
算是吧,他又梦见了去岁那个冬天,在相国寺,她决绝的样子。
她说要和他一刀两断,要和他到此为止,她说她永不后悔。
他记得她当时说的每一个字,记得她每一个坚定的眼神,记得她转身离去,没有一点儿留恋的样子。
这个场景在他睡梦里出现了很多次,每次都会将他惊醒。
方才,他感受到手中有什么东西逐渐抽离,正在离他远去,正如曾经他失去她的时候。
所以他骤然惊醒。
以前惊醒的时候,身侧空空,冰衾冷枕,现在醒来,她还在这里,他手中还有她暖热的体温。
空落的内心逐渐被填满,他的惶恐不安一点点散去。
“我睡不着,所以想着去绣嫁衣。”江清月说着,捧住了顾辞的脸,认真看着他,“你不用怕,我在呢。”
以前她说“我们到此为止”,现在她说“你不用怕,我在呢”,顾辞感到自己的心弦被很狠撩拨了一下,内心触动。
他一把拽过了江清月,将她按在床上,低头亲吻。
不光如此,他解开她的衣服,指尖划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江清月感到有些缺氧,脑袋一片发晕。
她抓着顾辞的手腕,想要阻拦他的动作,却不能,男女力量相差悬殊。
他咬得她颈肩肌肤都有些痛。
“顾辞!”江清月努力捧着他的头让他抬起来,看着他发红的眼角,清声道,“你不是说要洞房花烛吗?”
顾辞动作一僵,仿佛三魂七魄骤然回拢。垂眸,看着她散落满床的青丝,凌乱的寝衣,一种颓废的糜乱美。
是,洞房花烛。
顾辞将她的寝衣随意收拢几下,拽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再次搂住她的腰,闷声道:“睡觉。”
江清月深吸了几口气,她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嘴唇的存在了,脖颈胸前也是一阵阵的刺痛。
这人属狗的吗?
顾辞抱她抱得很紧,江清月将他朝着一边推了推,低声道:“你的腰带硌到我了!”
顾辞有些愕然,然后轻轻抿了抿唇,没说话,将她松开几分。
江清月霍然意识到,顾辞身上是一件寝衣,哪里来的腰带!
这……这……她刚刚在说什么啊!
意识到这个,她的脸颊立刻涨红,火烧火燎,整个人都开始不自在了。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连呼吸都轻了,相当尴尬。
江清月真的很想撤回刚才那句话。
一世英名,毁于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