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皱眉,想说这花仙怎么这样,这不是为难他家世子吗?
男女授受不亲,她家世子都已经想避嫌了。
却见顾辞颔首,没有丝毫犹豫,接过了南疆花仙手里的银针。
“这第一针,在百会穴。”
顾辞手法干脆利落,一根银针扎了下去。
本来直挺挺躺在地上的江清月骤然一个激灵,面孔扭曲了起来。
这是人在遭遇痛感之时的正常表现。
“这第二针,在涌泉穴。”南疆花仙拿起一根长针递给顾辞,“三分都要扎进去。”
顾辞看了一眼南疆花仙:“三分?”
“是,我说过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你要是心疼的话,就把那药……”
“没什么。”顾辞打断了南疆花仙的话,将那根针刺入了江清月的脚底。
江清月嚎叫了一声,撕心裂肺的。
和江清月认识这么久了,顾辞知道,江清月其实挺娇气的,她怕疼。
但是又不是完全害怕,平时习武练功的时候免不了的会有伤痛,她都可以忍,她怕的就是这些习武之外的小痛。
尤其是怕针的刺痛。
江清月本来神智都迷离了,现在生生被这么扎给扎清醒了。
“好疼啊!疼死了!”江清月整个人都开始扭动,“给我拿出去,拿出去!”
挣扎间她碰到了脚底的两根银针,疼得她一个哆嗦,又是一阵嚎叫,人却立刻消停了。
“这根比较重要。”南疆花仙拿出最长的两根递给顾辞,“整根埋进她腿里,放血引毒。”
顾辞接过,从她膝盖上方刺入。
江清月的叫声已经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了,景宁按着她的身体垂下头,都不敢看。
江清月的嚎叫变成了哭喊,她泪眼朦胧地说着:“我不解了,你让我死吧,顾辞,你个混蛋,有简单的法子你不用,你非得这么折磨我!”
顾辞没搭理她,看向南疆花仙:“下一根是哪里?”
“顾辞,我要和你同归于尽!啊!”
“不要发火。”南疆花仙拍了拍江清月,“这暖情和血脉相关,你越是生气,血脉翻涌,毒性越大,你就越疼。”
江清月现在已经无法做到心平气和了。
顾辞这个混蛋,他真的已经无极术大成了,他真的已经没有了七情六欲,他现在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扎针机器!
扎得还是身为前女友的她!
江清月感受到喉头一股腥甜,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啧啧啧,看你气的。”南疆花仙摇摇头,“真可怜。”
可怜是真的,惨也是真的,江清月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案板上的肉,正在被人一刀刀割裂开来。
执刀的还是前男友。
南疆花仙又拿出一瓶东西,递给棋仙:“喂她喝下。”
江清月感受到自己的嘴被掰开,一股苦到发涩的液体流进了口中。
她泪眼朦胧,这东西比她心里还苦。
她想说她要吐了,现在却根本无法张开嘴说话。
肚子里翻江倒海,疼得五脏六腑仿佛都绞成了一团。
她恨不得自己能疼晕过去,神智却越来越清醒。
一刻钟的时间,对于江清月来说,像是一辈子这样漫长。
最后一根针扎下,南疆花仙才说:“好了,等她脸上的红褪去之后,再将这个喂她喝一次。”
顾辞点头:“多谢前辈。”
南疆花仙站起身:“走了。”
“是。”
南疆花仙和棋仙一道离开,景宁才小声问道:“世子,那属下要不要先回去告护国将军和江夫人,郡主没事了?”
“你去吧。”顾辞点头,片刻之后又道,“记得告诉九皇子,一会儿我们会回去。”
今日是她的郡马大选,万事总该有个交代。
景宁立刻离开了。
顾辞缓缓抬眼,看了一眼江清月。
她不喊疼了,也不折腾了,乖乖躺在那里,脸上泪痕斑驳。
仔细想想,他好像从未见到过她哭。不管什么时候,她理性都占上风,所以鲜少落泪。
他不禁伸手,抹了抹她眼角的泪痕。
指端一片晶莹,他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她的泪,还是他的汗。
刚刚扎针的时候,他看似旁若无人,手心却早已濡湿一片。
他用力克制,才让自己的手不要抖。
只能如此,才能保她性命。
良久,江清月的脸色恢复如初。
顾辞打开南疆花仙留下的那个小瓶子,捏住她的下颌。
她的牙关咬得死紧死紧,怎么都掰不开。
顾辞俯身,看着她浅色的唇瓣:“江清月,张嘴。”
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江清月缓缓睁开了眼。
然后她抬手,一个巴掌打上了顾辞的下颌处。
她的手掌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醒了?”顾辞看着她,“那张嘴。”
“我就不,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感受到自己的下巴被他大力捏开,比刚才那东西还苦的液体,灌入了她嘴里。
江清月瞪大眼,被呛得连连咳嗽。
“吞下去。”顾辞说。
江清月就要翻身吐出来,顾辞却按着她,不让她动。
“吞下去。”他再次重复,“不然你刚才的疼就白受了。”
一听这段,“咕咚”一声,江清月咽了下去。
心肝肺都是苦的,她又开始流泪,这下不光是流泪了,而是涕泗横流。
身上虽然还疼,但是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火辣辣的难受了,就连意识,也都清醒了。
“顾辞!”江清月盯着他,“我要杀了你。”
“好。”顾辞颔首,脸色冷冽,“害你到如此地步的人,我会杀了他。”
“我说我要杀了你!”
“我会杀了他。”
这人明显是在曲解自己的意思,江清月又是一阵怒血翻腾,气得咳嗽。
半晌,才听他又道:“即便是想杀我,你也得好起来,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杀我?”
江清月瞪着他,没有回答。
片刻之后,她放下了紧绷的身体,将脸转向一侧。
“我幻想过很多次我再次和你见面,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我想破头都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是真的委屈,“你怎么这样呢?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看你恶毒极了。”
视线又开始模糊,她的眼泪刚刚流下,就被一个冰凉的指尖拂去了。
她侧头,盯着他。
见他将刚刚给她擦泪的那根手指放在唇边,然后说:“苦的。”
“胡说。”江清月反驳,“美女落泪,也是甜的。”
话音刚落,她忽然看见顾辞俯身。
他清逸绝伦的五官在她面前不断放大,然后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贴在了她的眼角。
然后下移,贴在了她唇上。
一瞬间,又离开。
江清月一阵恍惚,才又听见他的声音:“你自己尝尝,苦的还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