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江清月是在写东西,不料,她是在作画。
画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副这未央宫百人图。
未央宫内,上到天子,下到宫人,悉数尽收于这画内,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这大殿内一梁一柱、一桌一椅,也都全部在这画上,事无巨细。
下边参加郡马大选的诸公子,四周列作的各国贵宾,小心侍奉的宫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毫无遗漏。
惊呼过后,便是啧啧称赞。
其实在场善画之人,要是做这百人图的话,未必做不出来。但是这荣安郡主,用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几个时辰,能画成这般,已然是画工了得了。
而且画得相当精细,茶杯器具上的花纹,她都表示了出来。
江清月再次开口:“这幅画,少了些东西,劳烦众位看看,少了些什么,帮我补上。补得最好的那一人,我便招他为夫。”
说罢,江清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呷了一口茶。
“半个时辰的时间。”江清月说,“各位请吧。”
说罢,江清月又打了个哈欠,靠在了椅子上,看似是要睡了。
欢公公着人将这画放在下边的桌子上,众人围了个圈儿,比对着这画上的东西和这未央宫内,到底是少了什么。
“什么都没少啊。”有位年轻的公子说,“这屏风上的仙鹤郡主都画出来了,这般细致,还会少什么呢?”
“难不成郡主少画了什么人?那人便是郡主想招为郡马的人?”有人提出了想法。
于是大家又开始比对这未央宫和在场之人,发现,并未少什么人。
“郡主是想考我们什么?难不成是想考验我们的细心程度?”
“不是没有可能啊,只有心思够细的人才能对郡主关怀备至体贴入微,郡主肯定是想找个细心之人来爱护自己,大家赶紧找便是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竞争对手,都开始商量了。
秦嘉在台上有些坐不住了,她觉得这法子稀奇,她也想去看看,看看那画上到底少了什么。
别说,这江清月还真是个妙人儿,招郡马的法子都是这么的别出心裁。
见自己三皇兄和八皇兄坐在下边,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围着画作去观赏,秦嘉不由得走过去,问道:“二位皇兄,你们怎么不去看看?”
“已经看过了。”秦珩说。
“那到底是少了什么?”秦嘉忙不迭地问。
秦珩摇头:“不知。”
秦嘉眉头一皱,看向了秦泽:“八皇兄,你呢?”
秦泽哼笑一声:“三皇兄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那怎么办?”秦嘉的音调微微拔高,“这你们一会儿怎么答?”
秦珩没有回答秦嘉的问题,反而笑着问道:“以前看你对江清月有诸多不满,现在竟然这么想让她做你皇嫂?”
“我是觉得她有趣。”秦嘉说,“越来越有趣。”
她很想看看江清月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会想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来。
秦嘉又催促着秦珩和秦泽去看那副画,秦珩摇了摇头:“就算是将那副画看出画来,也未必能找到答案。答案是想出来的,不是看出来的。”
秦嘉听得更迷糊了。
不光是秦珩和秦泽没去看那副画,还有几人没去。
一个是李凌南,他如今正趴在案几上,看样子是在呼呼大睡。
还有一个是燕贺,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他本来就不想当江清月的郡马,他才不想去费那个心思。
还有几个就是绝望了的,觉得自己根本没戏了,也就不做无畏的挣扎了。
半个时辰的时间倒是也快,欢公公喊了声:“时辰到!”
其余诸公子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做座位上。
“一炷香的时间,随后奴才会将各位公子的回答呈给郡主,让郡主做最终决定。”
听完欢公公的话,众人纷纷提笔。
有人愁容不展,有人欣喜万分,众生百态。
江清月早已醒了过来,端坐在座位上。
一炷香后,欢公公将众人手中的纸收了起来,递给江清月。
江清月刚刚翻了两张,她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因为现在,未央宫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她身上,所以她的任何一个动作,都在被密切关注着。
“郡主,您怎么了?”欢公公问。
众人不禁想,是不是第一个人的答案,是对的?
片刻的时间过去,江清月依然没有动。
她像是一尊雕塑一样坐在那里,低着头,两侧的青丝垂下挡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欢公公又问了几嗓子,江清月还是没有回答他。
易馨也觉得奇怪,不由得走过去,轻声问道:“月儿,你怎么了?”
她的双手刚刚附上江清月的肩头,不由得“呀”了一声:“怎么这么热?”
隔着衣服,易馨都感受到一股热浪,是从江清月身上冒出来的。
她立刻蹲下,拨开江清月的头发,看见了她闭着眼睛,双颊通红,额头上一层汗珠。
“月儿,月儿你到底怎么了?”易馨吓得声音都变了。
李凌南和燕贺一听见易馨的声音,立刻冲了上来,然而还没靠近,就被江清月喝止:“不要过来!”
她抬起头,眼睛都开始发红。
鲜少见她这般疾言厉色过,李凌南顿时不敢动了。
江清月坐在座位上,死死扣住椅子扶手。
她手上的肌肤都开始泛红,因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曝了出来。
易馨吓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月儿,月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秦宜立刻过来,一把捏住了江清月的手腕。
和朱知秋学习了大半年,基本的号脉功夫,她已经会了。
她感受到了江清月的脉息紊乱,气血翻涌,五行倒施。
这分明就是……
秦宜又摸了摸江清月的颈部,才道:“你怎么中了这种药了?是谁给你下的?”
江清月摇了摇头。
她现在觉得自己好像被放在了火上,炙烤。身上的热浪一翻接着一翻,吞噬着她的神智。
而此时,未央宫外边进来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禀告道:“皇上,不好了,北戎的寒威公子出事了,像是被人给下了药!”
众人一听这话,瞬间惊了,这不是……
不是和荣安郡主的症状一样吗?
李凌南立刻冲了出去,片刻之后回来,脸色比方才更加难看了。
他来捏江清月的手腕,江清月虽然挣扎,但还是被他捏住了。
江清月现在不想和任何异性靠近,她的肢体正在脱离她神智的掌控。
李凌南的脸色,黑如锅底。
“如何?”易馨催问。
李凌南的回答像是在咬牙切齿:“是一种江湖秘药,以作男女欢好之用,名唤暖情。”
“如何解?”
“没有解药。”李凌南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唯有身中此药的男女,交情欢好可解。否则,血脉逆行,暴毙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