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说话的时候,语调慢悠悠的,显得十分的平缓随和,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楚环儿浑身剧烈一个哆嗦,顿时,连再看顾辞一眼都不敢了。
她求救般地看着虞夫人,见她冲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楚环儿张了张嘴,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你且说便是。”虞夫人拽着楚环儿的手,像是在无声地给她力量,“这里这么多人在,没人敢欺负你的。你也别怕,你不是一直都说,世子最是温柔和善了吗?”
“……是。”老半晌,楚环儿才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她怯怯地抬头,看着顾辞:“世子,奴婢当真不敢骗您。那天的事情就算您一点儿都不记得了,也不必如此是矢口否认啊,奴婢听起来真是伤心……肚子里的孩子……”
“很好。”顾辞直接打断了楚环儿的话,“那你便好好保着你的肚子,祈祷你们两个可以安然无恙。”
然后他看向景宁,示意桌子上的那根银丝线:“先收起来,等瓜熟蒂落之时再带给她。倒是别说我没给过她机会。”
景宁点头,十分麻利地将那根丝线团成一团,装进了口袋里。
随后顾辞对着上方的广元帝一拱手:“皇上,辞有要事在身,不能耽误太长时间,还请皇上恕罪。今日武威王府之事,的确与我无关。辞不想再费口舌,待到来日,自可真相大白。”
听顾辞这意思,是懒得再多做解释了。
他已经明确了此事和自己没关系,但是对方却一直咬着他不放。至于其他人再怎么看待,那就是他们自的事情了。
广元帝点了点头:“既有要事,你且去吧。”
“是。”顾辞躬身,然后转身离开了未央宫。
不同于来时风一样地飘入,他走的时候,步子不急不缓,身姿笔直挺拔,矜贵十分。
江清月看着他的背影,仿佛这天地间都失去了颜色,独留他的一抹白。
王书吟碰了碰江清月的胳膊:“月月,你就没什么与顾世子要说的?”
江清月抿了一下唇角,然后摇头:“没有。”
王书吟眉头一皱。
她一直都注意着这二人,自然看得清清楚楚,自从顾辞进来之后,月月的眼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结果那人呢?那人倒好,一个眼神都没看过来。
月月的座位就在最前边,王书吟就不信他没有看到。
难道真的是冷了,淡了?这样短短的时间内,以前浓烈的情谊,就全都消散不见了?
王书吟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要是真的,那简直太可怕了,她再也不要相信爱情了。
顾辞从未央宫出去之后,后脚燕贺就跟过来了。
他一把拽住顾辞:“师兄!”
顾辞回头看着他:“嗯?”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以为你回浮生山了。”燕贺上上下下打量着顾辞,“那你身上的寒症……现在怎么样了?”
“在解。”顾辞说道,“我正打算去西海,有一味必要的药材西海才有,我师傅让我去寻来。”
“给师叔传封信让他着人给你送过来不就好了么?”燕贺反问,“何苦劳你大老远跑这么一趟?反正师叔天天在西海的相师府,也不见他有什么事情要做。”
“放心,我自有打算。”顾辞拍了拍燕贺的肩膀,“不用担心我,师傅说过了,不用太久,我身上的寒症可解。”
燕贺急忙追问:“不用太久是多久?”
顾辞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燕贺转头,看了一眼未央宫内。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金碧辉煌的宫殿内透露出来的明亮灯光,里边到底是什么场景,并看不真切。
“开春之时候,武官会试,父皇便要给她招骏马了。”燕贺低声说道,“师兄,你也知道的,天子之言,无人可以违逆,她不可以,我也不可以。”
“嗯,我知道了。”顾辞轻轻颔首,“皇上要给荣安郡主广招郡马之事已经传得天下皆知了。”
燕贺听着他这冷冷淡淡的语调,不禁疑惑:“师兄,你真就一点儿都不在意了?”
“已经过去了。”顾辞眼睛轻轻眯了迷,没忍住也朝着未央宫内的方向忘了一眼,片刻轻轻舒了一口气,“你进去吧。”
燕贺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才眼巴巴地看着顾辞,叮嘱道:“那师兄,你身上寒症解了之后,你要第一时间回来啊!”
“好,放心。”
燕贺站在台阶上,眼巴巴地看着顾辞一行人离开。
刚才见到师兄出现的第一瞬间,他的嘴都要笑歪了,还以为是师兄已经解了身上的寒症所以回来了,不曾想,竟然是路过。
先是希望又是失望,这样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景宁走在顾辞身边,也忍不住问道:“世子,刚才在那未央宫大殿上,您怎么不直接问他个水落石出?这一看就是那虞夫人还有那个叫什么环儿的女人在捣鬼,您要是想问的话,肯定能问出来。”
景宁说着说着,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再不济,我把我的剑架在她们脖子上,我就不信她们敢不说真话!”
“别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这话是景深说的,“这是皇上的春宴,你若是弄得这样大的阵仗,你让皇上怎么想?这件事情到底也不是一桩美谈,弄得太大的话,对咱们世子也不好。”
“可是就算世子解释了,那两个女人还是咬着世子不放啊,这对世子的清誉有损!”景宁很是着急地说着,“别说娶妻纳妾了,世子身边连个贴身的女婢都没有。世子这般洁身自爱,这好好的名声就是被他们糟蹋的吗?而且要是那些人不信世子的话,反而信了那两个女人怎么办?”
景宁一张小嘴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好好和那两个女人再理论上一番。
“若是有人不信,就算我费劲口舌他们依然不信。”顾辞依然淡淡的,“对于旁人之言,我向来就不甚在意。”
“那郡主呢?”景宁下意识地就问,“万一郡主也不信怎么办?”
景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景宁一眼,想着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景宁显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什么不对,反而追问了一句:“世子,郡主会相信您吗?”
景深不禁朝着一边避开两步,尽量让自己处于一个安全区内。
反射弧极长的景宁这才意识到了,这般情形下,似乎不该提郡主。
毕竟这样不光彩的事情,世子肯定是不愿意让郡主看见的。
然后景宁捂住嘴巴,讷讷道:“世子,我的意思是……”
“她会信的。”顾辞轻缓回答,薄唇唇角不禁微微翘起,语气也变得轻软,“她不一样,她一定会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