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小，绣儿撑了一把伞。
燕贺将伞接了过来，撑在江清月头顶，然后对着绣儿说：“你自己再拿一把。”
没有寒风，所以算不上冷，街上的行人也不少，尤其是主街，直接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现在正是游街示众的时间，虽然江清月出来得不算早了，但是官员太多，囚车队伍太长，她还是看到了不少。
这些人在望州的那些个行径自然已经被京城百姓们知晓，百姓们同仇敌忾，对他们很是憎恶，自然用臭鸡蛋烂菜叶子的豪华套餐招呼他们。
“不得不说，你们江家的这件事，倒是给其它官员做了个不差的表率啊。”燕贺又道，“有你们家的这门恶亲戚在先，现在朝中的文武百官都开始肃查自家三亲九族了。要是有什么名声太差罪责太大的，全都报了上来，我这阵子就在忙这些事情，给我忙得晕头转向的。”
“是么？”江清月看了燕贺一眼，“没想到我们家这事儿还起到了一个正面的警示作用？”
“当然。”燕贺连连点头，“就连父皇都夸赞护国大将军铁面无私、大义灭亲呢。”
“那被查出来的其它官员多不多？”
“说少也不少，不过都是地方官员，京城的官员们都没什么事儿。毕竟天子脚下，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那可未必。”江清月看着燕贺，“比如说英国公府，他们呢？ ”
燕贺环视了一圈四周，压低声音道：“当然，我第一个去查的就是他们。但是英国公府的亲戚不多，多的是门生。那些个门生和英国公府的联系也日渐疏远，没查出什么。”
说着，燕贺又压低声音：“若是要办的话，还要等切实的证据出来，还需要时间。”
江清月点了点头：“慢慢来。”
藏匿了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当然不会一下半下的就被人给查出来，否则岂不是太没用了。
说着，游街示众结束了，街上的人纷纷朝着法场而去。
江清月也和燕贺一道前去。
法场上边跪满了人，甚至还有人喊着救命。
江清月定睛一看，这个大喊救命的，不就是那个老太太吗？
只是现在离得远，她又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真是无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在喊救命。”江清月听见旁边有百姓在唾弃，“我听说他们在望州可残害了不少姑娘呢，就是不知道那些姑娘喊救命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想的！”
“就是，让我看，杀头都便宜他们了，这群狗官，就该凌迟！”
江清月眸光一扫，突然在右前方不远处看见了几个熟悉的人。
是小九一家，还有朱知秋。
朱知秋和小九娘一道搀扶着小九爹，而小九则是搂着八姐，指着台上的几个人，在耳边对她说着什么。
江清月看见八姐轻轻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法场上边，嘴角紧抿，眼睛发红。
时辰到了，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饮酒喷刃，随后手起刀落。 。
下边的百姓们传来了一阵阵惊呼声，不少人都低下头捂住眼，不敢再看。
江清月不是第一次看斩首的场面了，所以她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第一次，人这般多。空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涌出的鲜血顺着斩台蔓延了下来，将下边的雪都染成了红色。
江清月忽然想到了顾辞之前对自己说的。前世，武威王府一百二十九口人斩首的时候，也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也是鲜血染尽了鹅白雪地。
素淡的白和鲜艳的红色碰撞，着实带来了不小的视觉冲击力。
江清月又看向了小九那边，见八姐晕倒了。
她立刻拨开人群跑了过去，朱知秋在给八姐号脉。
“是心绪起伏太大所以晕倒，没事的。”朱知秋说，“将她带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小九连连点头，和她娘一起拖着八姐走。
地上的积雪很厚，她们这样拖着不是很方便，小九爹说要背她走。
看着他这颤颤巍巍自己都站不稳的样子，大家哪里肯。
于是江清月说自己来，小九一家更是受宠若惊，手摆得像是风车，连声道着不敢。
朱知秋正打算勉为其难地帮忙，却眼睛一亮，朝着旁边喊道：“嘉姑娘！”
彼时秦嘉正在吃包子，听见朱知秋的声音过来了：“怎么了？”
“劳烦嘉姑娘帮忙，把这位姑娘背回去。”朱知秋说。
秦嘉瞪大眼睛：“你……让我背人？ ”
开玩笑，她堂堂西陵孝亲王府的小郡主，别人背她都得看身份，她竟然还要背别人？
虽然这段时间秦嘉一直都在太子府帮朱知秋的忙让他给江香看病，但是她从未和朱知秋说过自己的身份。。
所以朱知秋就默认了她是顾辞手下的一个力大无穷的普通女子。
“我也不想劳烦嘉姑娘，但是男女授受不亲。”朱知秋小声说，“要是我上的话，对这位姑娘怕是不好。”
光是说这么一句，朱知秋脸上的红霞就已经蔓延到耳根了。
秦嘉一言难尽地看着朱知秋，然后摆摆手：“得得得，我来，我来。”
反正包子也吃不下了，这法场的血腥气太重，让她觉得包子里的肉好像是生的。
秦嘉十分轻松地将八姐背了起来，健步如飞。
送回四合院之后，小九一家对着秦嘉连连道谢。
“小事小事。”秦嘉随口说道，“她好轻啊，太瘦了，你们以后得给她多吃点。”
小九娘连连点头。
朱知秋去给八姐煎药了，秦嘉才拽着江清月到了院子里，神秘兮兮地看着她：“外边传得沸沸扬扬的，你和顾辞，是真的假的？”
“真的。”
“啧，好可怜。”秦嘉摇摇头，“我对你表示同情。”
“谢谢。”虽然江清月并不能听出她的话到底有几分安慰的成分在。
“今天晚上，你要不要和我去乐一乐？”秦嘉贼兮兮地问，“我听说京城里有个风月馆，里边的小郎君们个对个的好看。我一直都还没去过呢，你要不要和我一道？我请客。”
江清月嘴角抽了抽：“不必了，我其实对美色没有太大的兴趣。”
“就看看，不做别的，饱一饱眼福也是好的。”秦嘉摸了摸江清月的脸，“你该采取一些别的方式来纾解了，不能一直化悲愤为食欲，我是个爱美之人，我心疼你的美貌。”
完了，她好像真的胖了。
秦嘉的小计划，恰巧被燕贺也听到了，燕贺直接替江清月拒绝了。
“为什么？”秦嘉很是不满。
“因为我父皇要见她。”燕贺晃了晃脑袋，“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