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顾辞和江清月分开了,但是并不知道原因。这几天江清月心情不太好,他问了江清月也没告诉他,师兄就更没说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从小和顾辞一起长大,他身上的寒症是什么样子,燕贺再清楚不过了。现在江清月也知道了,依照她的性子,她不和顾辞分开才怪。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燕贺顿时觉得自己之前一切的开导,成为了笑话。
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没办法解开的谜题。
见燕贺这怔怔然的样子,顾辞冷嗤一声:“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转圜的余地的,你以后也别再说这些了。”
卫之函更是哑巴一样,呆呆地看着这二人。
“下个月我就回浮生山。”顾辞又说。
就好像是另外一个惊雷,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燕贺和卫之函更是一阵头晕眼花。
“别啊师兄。”燕贺说,“京城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倚仗你呢。明年开春,咱们肯定要和上齐反贼打起来,你不在这里坐阵,我们没有主心骨啊!”
“你还让我负责行军打仗?”顾辞反问,“在浮生山学艺这么多年,也是你一展宏图的时候了,有你就够了,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可是师兄……”
“我意已决。”顾辞道,“你多说无益。”
“……”燕贺无语了。
顾辞的想法,向来很少会为他人所左右。他如今这般说出,可见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
燕贺有些难受。
他眼睁睁地看着师兄那么多年都在想着江清月,然后看着他回京之后和她走到一起,现在又眼睁睁地看着这二人分开。
他只是个年轻人啊,他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然后三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在这个房间内,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半月醉的后劲儿是真的很大,到后边,燕贺和卫之函都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顾辞很想自己和他们一样,这样就不会想很多令人郁闷的事情了。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好像越喝越清醒,周遭的一切也是越来越清晰。
他从望月楼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冬日的夜总是很冷,寒风呼啸,彻骨冰寒。
顾辞这样畏寒的体质此刻却不觉得冷,大概是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胸口都是一阵闷闷的滚烫。
他没管燕贺和卫之函,兀自离开了望月楼。
步履稳健,一点儿都不像是喝多了的样子,只是背影却显得落寞又寂寥。
而江清月在久等燕贺无果的情况下,回到了郡主府。
她甚至已经脑补了一场燕贺到了望月楼,发现那里的风花雪月之景着实乃人间极乐,于是忘记了自己肩头重任,直接加入了他们以至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大戏。
傍晚,她迎来了一位贵客,齐王燕礼。
这是燕礼第一次来郡主府。
因为这个府邸是用以前的贤王府改造而成,所以规模宏大,但是装饰布局又添了不少女儿家的小巧秀美,可见当时工部着实下了一笔心思。
江清月表示很惊讶,她没想到燕礼居然会来慰问失恋的自己。
在迎客厅见到江清月,燕礼的第一句就是:“你……你还好吗?”
“很好啊。”江清月点点头,然后招呼绣儿,“给齐王殿下上茶。”
绣儿对燕礼一直都很有意见,毕竟这个男人当初对自家小姐很不好,现在居然还有脸来郡主府登门造访。
但是碍于身份关系,绣儿也不能表示出来,只得乖乖引着燕礼在一边的位置上坐下,然后给他上了上好的铁观音。
“你最近的事情我听说了,所以……过来看看你。昨日我进宫见到了表妹,她也听说了你的事情,让我替她安慰一下你。”燕礼坐在座位上,慢慢说道,“你们为什么会这样?”
“一些私人问题。”江清月微笑着道,“齐王殿下恕我不能明言。”
“是,是我唐突了。”燕礼望着江清月,黑眸中是认真的探究神色,仿佛是在努力地看她现在这样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很坦然。
这样的她,不光是和以前那个江清月,甚至和这里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好像从来都不会为情所困,仿佛感情的失利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的困扰。
她曾经说过,她不是以前那个人了,所以心境,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已经不早了,我就不留齐王殿下用晚膳了。”
听出了江清月话内的逐客之意,燕礼从还没坐热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别太难过。”燕礼又说,“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的。外边那些人说什么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当做没听见就好了。曾经他们也都这样议论我,现在时间久了,都没什么人说了。”
燕礼说着,十分自嘲地笑了笑:“时间久了,大家都会忘记的。”
江清月点头:“多谢。”
然后她又加了一句:“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齐王殿下,没有将我的秘密告诉别人。”
燕礼知道她是在和自己说她不是以前那个江清月的事情。这个事情听起来的确有些惊悚,有些不可思议,他就算说出去,可能也没人会相信。
而且,他是真的没有打算说出去。他从我想过泄露她的秘密,给她带来什么多余的困扰。
虽然她对自己的印象不好,但是燕礼还是想让她知道,他其实不是那么卑鄙的人。
燕礼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他忘了一眼气势恢宏的“荣安郡主府”五个字,心下五味杂陈。
翻身上马,刚刚行出两步,燕礼又止住了。
因为他看见一个人。
一身白色锦袍,在这冬夜中分外显眼。郡主府外边灯笼的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锦袍都有了隐隐的华光。
“顾世子。”燕礼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武威王府好像不是这条路吧?”
顾辞慢慢走了过来,双手负于身后,长身玉立、挺直如松。
他看得清清楚楚,燕礼是从郡主府内出来的。
“本世子也不知道,齐王殿下什么时候和荣安郡主有了交情。”顾辞面无表情地说。
燕礼嗤笑一声:“顾世子说的是,但是现在有个事情你好像忘记了。这天下谁都可以和荣安郡主有交情,但是你顾世子,好像不行了。”
顾辞眸光一凛,他扬手一挥,燕礼身下的骏马瞬间焦躁不安地嘶叫了起来。燕礼在上边晃动不定,最后跳下了马。
刚刚站定,顾辞就站在了他跟前。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主意。”顾辞盯着燕礼,一字一顿地开口,“我的人,你最好收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