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又好像是片刻,江清月听见了顾辞在叫自己的名字:“我忽然想知道,若是我们早就成亲了,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干脆,说分开就分开。”
他已经离开了几里地,忽然脑海中又迸现出了这个想法,他就不由自主地又打马回来,想要问一问她。
他想要问出所有的可能性,想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只能到现在这一步。
真的再无回寰的余地了。
江清月回视着顾辞,点头:“会。”
顾辞漆黑如墨的瞳眸中,光色愈暗。
“不管我和你的关系到了哪一步,我都会是这个选择。”
“好。”顾辞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说罢,他目光下移,看向了江清月的脚底,正打算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他收回目光,一眼都不再看江清月,喝马而去。
燕贺反应了过来,立刻疾跑几步,拽住了顾辞的马缰绳,仰头看着他:“不行,师兄,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不走做什么?”顾辞反问,薄唇勾勒出一抹讽刺的冷笑,“你看不出来,是人家不要我了吗?”
燕贺语塞:“她只是一时冲动,师兄,你别走……”
“好好照顾你父皇母妃。”顾辞弯腰,轻轻拍了拍燕贺的肩膀,然后将他抬手扬到了一边。
燕贺被一股大力弄得踉跄后退几步,只能看见顾辞策马而去的背影,干脆而决绝。
他怔怔看着顾辞,又转头看着江清月,怎么都搞不明白。
他们对彼此分明还有感情,为什么会闹到现在这一步?
他还想说什么,却突然看见了江清月裙摆下边露出的足衣,这才意识到她没有穿鞋。
“你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燕贺立刻上前,又开始将她朝着屋里拽,“你这大病初愈,别再风寒了。”
江清月扫了他一眼,燕贺才意识到,好像刚才是自己火烧火燎将人家给拽出来的。
燕贺又拽着江清月回到房间里坐下,将床边的鞋子给她拎过来扔在地上,口中嘟囔道:“本皇子这双金贵的手这辈子都没给人提过鞋,你是第一个,江清月,你该觉得无上荣幸!”
江清月没有说话,又开始望着窗外发呆。
燕贺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歪头看着她:“江清月,你和我说……”
“能安静一会儿吗?”江清月淡淡地看着他,“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不是很想说话。”
分手之后都会有一个低谷期,更何况她这还是初恋。
有些人分手之后会开始寻死觅活的,她虽然还没到那一步,但是心情也确实挺糟的。
“我心情不好,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说一些难听的话,所以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平复一下。”江清月又说,“等我心情好些了,你想问什么都成。”
燕贺怔怔点了点头:“好。”
就很佩服江清月这个女人,都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是这么淡然理智,还能将自己的心情给表达清楚 。
但凡稍微感性一点儿,现在也该嚎啕大哭歇斯底里了。
江清月这一平复就是两三日,这两三日内,燕贺已经从景宁手里接过了给她送饭的重任。主要是想看看江清月有没有悄悄地寻死觅活。
毕竟他知道有些人表面看起来是云淡风轻的,其实都在背地里偷偷流眼泪。
江清月随便吃了几口饭,也不看燕贺,只是问道:“你看够了吗?”
这几天,她每次吃饭的时候,燕贺都会盯着她看,亦或是盯着这屋子看,就想看出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来。
“呃……看够了。”燕贺略微有些尴尬。
“那就好。”江清月说,“我一回儿就回京了。”
燕贺“啊”了一声:“这么快?”
“也不算快了,早就该回去了,只是病了几日耽搁了。”江清月随口说。
主要是现在吴皇后与嘉和公主母女还在这里,还没醒来,顾辞是势必会再来的。
就算回浮生山,他也会在吴皇后和嘉和公主母女安然无恙之后再回去。
江清月觉得要是自己再在这里呆着的话,到时候再见到顾辞,也是徒增尴尬。
“你还没说呢,你来这里是做什么?”江清月问。
见她竟然开始关心自己了,燕贺立刻道:“还不是宫里那个小鬼头?啊,就是我那个弟弟,十皇子,入冬来身体一直不太好,太后便让我来这相国寺进香求符,替他积点儿福祉。”
顾辞之前和燕贺说过,他认识媚夫人,所以让他在宫中,帮忙照顾一下自己这个十弟,燕贺也都听进去了。
“香我也进了,符我也求了,你几时回京?我和你一道。”
“一会儿就走。”
“好,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随时随地都可以走。”燕贺说。
江清月也没什么好拒绝的理由了,他愿意跟着便跟着,于是也没多说什么。
离开的时候,景宁的眼泪不要钱一样的掉。
“郡主,虽然您和我家世子暂时分开了,但是属下有预感,你们一定还能走到一起的。”景宁一边哭一边说,“郡主,您还不要忘了属下才好。”
世子对郡主是什么感情,她这个当属下的看得明明白白,这么多年了,怎么会是说断就断的?
江清月轻笑着捏了捏景宁的手:“我对你家世子这么绝情,你不怪我?”
“郡主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属下知道郡主和世子一定都有苦衷。”景宁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就算要和郡主分开,属下也希望郡主能身体康健,平安喜乐。”
景宁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就是属下以后不能给郡主和世子送信了,也不能给郡主送世子做的吃食了,见证不了郡主和世子的美好感情了,属下心里难受,呜呜呜……”
“哎呀,别哭了,你不是刚说你预感他们俩以后还会在一起吗?你现在哭什么!”燕贺凶巴巴地说道,“堂堂云阁掌事,别哭哭啼啼和个娘们似的!”
景宁一声大吼:“我本来就是女孩子嘛!”
“是是是。”燕贺瞬间怂了,“我不说了,您继续哭。”
不是不让她哭,就是她这么一哭,他心里也跟着难受。
关键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跟着哭,所以就很憋屈,很刺挠。
景宁又依依不舍地和江清月说了许多,才让她上了马车。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江清月认真看着景宁,“所以没什么伤心的,你珍重自身便好。”
还想说句照顾好你家世子,想想还是罢了。说出之后未免显得矫情,和人家分了手又假惺惺地关心人家,不太好。
到此为止,彼此体面,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