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我不后悔

江清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从房间中消失,连带着一并消失的,还有这满室的华光,整个房间,一瞬间就昏暗了下来。

江清月听见外边传来了景宁的一声惊呼:“世子,您怎么了世子?”

下一刻,房门被人骤然推开,“砰”的一声重重的声响,然后就是急促的脚步声。

床帐被人掀开,江清月看见了燕贺的脸。

“啊……”燕贺怔怔张嘴,“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死了。”

“……”江清月无语,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别过了视线。

燕贺拍了拍嘴巴,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太好听,立刻又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刚才见我师兄仓皇出去,我还以为是你出什么事儿了,所以赶紧进来看一看,原来你没事啊……”

见江清月背对着自己,燕贺弯腰,拍了拍她肩头的被子:“喂,我师兄怎么了?”

江清月还是没有说话。

“你发热把脑子烧坏了?现在哑巴了?”燕贺喋喋不休,“我从没见过我师兄那个样子,好像三魂没了七魄一样,所以我担心啊。江清月,你……”

“你有点儿烦。”江清月依然背对着他,“想知道你自己去问他不就好了?”

燕贺一想,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见江清月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太好,又念在她大病初愈,所以燕贺没有再烦她,而是嘱咐了她好好休息之后,就疾步出去了。

房间内总算安静了下来,江清月松了口气。

她轻轻闭上眼睛,脑海中全都是和顾辞说话的时候,他发红的眼睛、悲伤的神情。

无数影像在她的大脑中显现,头都是涨涨得疼。

江清月立刻拽起被子蒙住了头,却愈发的烦躁。

她索性下了床,走到了一边的软塌上坐下,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透过支起的窗户看见外边的景象。

不如不看,阴沉沉的天,让人的心情更加郁结。

前几天的落雪一直都还没有消散,外边看过去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就这么撑着下颚在这里坐着,看着外边,出神。

晌午十分,景宁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巧的盒子。

“郡主,这是我家世子让我带给您的。”景宁说。

红木的盒子,里边装的什么东西江清月并不知道。

她接了过来,对着景宁道了声谢。

景宁走近两步,充满担忧地看着她:“郡主,您刚才和我家世子说了什么啊?世子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让属下将这个交给您之后,就直接回王府了。”

“是么?什么时候?”

“就刚刚啊,现在可能还在相国寺的前寺还没走远呢。也是突然,世子早上才刚刚过来,现在又要回去了,真是让人想不明白……郡主,您是不是和世子吵架了?”

江清月摇了摇头。

这比吵架可严重多了,这是分手,是一拍两散,是后会无期。

江清月将盒子打开,看见了里边的东西,是块儿白色的玉佩,上边刻着“荣安”两个字。

江清月记起来了,这是她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得封荣安县主,广元帝赐她的玉佩。有两块,一块是这个,还有一块儿是粉紫色的芙蓉玉。。

顾辞当时送了她一双避毒筷,然后拿走了这块儿玉佩,还开玩笑说,这是她赠给他的信物。

现在,他将这信物还回来了。

江清月拿出那块儿玉佩,轻轻摸了摸,触手升温, 能清晰感受到上边雕刻着的纹路,繁复又精美。

就好像是这段时间以来,时光在生命中刻下的印记,弥足深刻,无法消散。

景宁自然也认得这块儿玉佩,世子宝贝得很,经常随身携带。

“郡主,这……”

景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闯进来的燕贺给打断了。

燕贺喘着粗气,大步跑到江清月跟前,双臂按在桌子上,瞪大眼睛盯着她:“江清月,你……你和我师兄……分开了?”

燕贺因为奔跑而带来的胸口的刺闷远不如他在从师兄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来得震撼。

他还想多问,但是师兄已经打马而去了。

没办法,他只能又来问江清月。

燕贺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球,一直都在被踢来踢去,谁都在敷衍他。

景宁捂着嘴巴,惊叫了一声。

江清月扯扯唇角,想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但是她笑不出来。

刚才和顾辞说的时候,她甚至没有觉得很难说出口,她说得振振有词头头是道。但是现在事情过去了,从别人口中听到,她却觉得有些悲伤难过。

甚至想哭。

江清月转过头,右手撑着脸,给了那两人一个后脑勺:“是啊,分开了。”

“怎么会呢?”景宁的语气已经不是用震惊可以形容的了,“郡主,您……”

“你怎么能和我师兄分开呢?你知不知道他多喜欢你,你这不是要他的命么?”燕贺十分烦躁地扯了扯头发,然后拽住了江清月的手腕将她朝着外边拖,“不行,江清月,你和我去找我师兄,你和他说明白。”

“我已经说明白了。”江清月另一只手扒着桌子,让自己不被燕贺从榻上扯下去,“你师兄也已经接受了。”

“他接受个屁!”燕贺直接爆了粗口,“他在你面前不敢表现,背地里不定多难受呢!江清月,你和我师兄在一起在这么久了,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吗?你要是说别的我都能信,你要是说连和你分开他都能接受,我不信!”

燕贺十分执拗地把江清月从榻上拽了下来,直接朝着房门口扯:“江清月,你去和我师兄说,你不会和他分开的,你会一直一直都和他在一起!”

江清月被燕贺拖到了院中。

她没有穿鞋,冰凉的地面透过脚心,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发寒。

她挣扎,她想甩开燕贺的手,但是他的手指却像是黏在了她的手腕上一样,怎么都甩不开。

“燕贺。”和燕贺暴怒焦躁的动作比起来,江清月的声音可以说是淡定平静得可以。

“我就是为了不要他的命,我才和他分开。”江清月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和伤心比起来,我更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燕贺拽着她的力道,慢慢小了。

他转头看着她,从她眼中看见了认真和坚定。

以及不容反悔。

“我们就到这里了,所以你也不用再做无畏的挣扎。”江清月又说,“你就当我自私也好,任性也罢,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

燕贺怔怔地看着江清月,然后机械地转头,看向了外边。

江清月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院外,枯枝霭雪下,素衣白马美如画卷的人,同样正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