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怎么想,但是在我这里,我们已经结束了。”江清月说,“你不愿意也好,不承认也罢,我们就到这一步了。”
顾辞深吸了一口气。
吸进去的空气都好像变成了一根根银针,刺得他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就是为了让我回去修习那个无极术?”顾辞问,“江清月,你又没有问我愿意不愿意。”
你不是最不喜欢旁人替你做决定吗?但是现在,你又怎么可以替我做决定呢?你让我回去修习那个无极术解了自身寒症,你怎么没想过我愿意不愿意呢?”
曾经我也想过,六根清净没有什么不好,起码乐得自在。但是遇见你之后,我不这么想了。我想要七情六欲,想要体会男女情思,我也感谢命运能遇见一个与众不同的你,我都不怕,你为什么要害怕呢?比起清心寡欲的长命百岁,我更想和你风花雪月中度过每时每刻,哪怕只有几年的光阴。”
“但是我不想。”在听到他的表态之后,江清月直接说道,“顾辞,我来到这里之后,想的要么就荣华富贵一人终老,要么就找个志同道合之人长相厮守。我不想要朝朝暮暮,我想要天长地久。按照你说的,我们继续这样下去,在你三十岁之前,你找个时间撒手人寰,那我呢?接下来的几十年,我就守着和你的点滴,这样过吗?”
“你可以再找个人陪你一起。”顾辞认真地看着她,“在我在的时候,我希望陪你在你身边的是我。我不在了之后,你可以再爱上旁人。”
江清月嘴唇翕动几下,然后笑了。
“顾辞,按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我感觉你完全活不到三十岁。或许从西北你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心元耗尽那次,已经对你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害。你为了我奋不顾身,为了我不顾一切。但是你这样的感情太重了, 我承受不住。”
“顾辞,我是一个惜命之人,我觉得你也该是。因为我们都一样,这一世的性命是上天的赠予,我们该好好珍惜,我们比旁人更该知道活着不易。”
江清月说着,坐直了身子,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顾辞的心口:“你和我的几年欢愉,若是用性命来换,我怕是这几年之中都要提心吊胆开怀不得。要是真的没有办法,我可以陪你尽欢。但是现在有另外一条是生路摆在前边,我只希望你往那里走,毫不犹豫地选择那条路。”
顾辞看着她,然后眼睛慢慢地开始发红。
“为了能与我分开,你苦口婆心说这么多,也真是难为你了。”
江清月点头:“是。所以为了不让我再耗费口舌,我希望你能早点想明白。”
顾辞长舒了一口气,坐得笔直的身子慢慢垮了下来。
“要是你的选择和我全然无关,我便不会干涉。但是既然和我在有这么密切的联系,我便不能置之不理。为了我你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不要再越陷越深了。”
“是我愿意的。”
“但是我不愿意。你压在我身上的爱太沉重了,我不想要了。”
顾辞的薄唇紧紧绷成了一条线,看着江清月冷静自持的脸。
他一直都以为,爱一个人就应该护她周全,然后将所有的好东西都呈到她面前,包括自己的性命。
但是不曾想,他以为的这些,竟然成了她的负累,让她想要挣脱。
顾辞别过了头,看向了窗外。
今日没有太阳,外边阴沉沉的一片,十分灰暗。
她刚刚说的这些话,再次在他脑海中想起。
其中那句“到此为止”和那句“我不想要了”,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然后他慢慢转头,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顿:“江清月,你真的不要我了,是吗?”
江清月点头:“是。”
“那好。”顾辞轻轻点点头,“你不要我了,那我就走。”
他的语调低沉而慢,带着微微的哑,藏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抬起头手,想要摸她的脸,却在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停住了。
他修长好看的手在微微颤抖,在挣扎,又在害怕。
然后在他下定决心的眼神中,抚上她的脸。
“我遵从你的意愿。”顾辞说,“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所以我愿意一切都以你为先,你的意愿凌驾于我的想法之上,我心甘情愿。”
他的指腹从她的脸颊、鼻侧划过,落在她的唇角,然后用力一按。
江清月看着他慢慢凑近,垂眸盯着她的唇,似乎是想要亲吻。
她一动不动,也没有拒绝躲避,就这么盯着她。
他终究没有亲上来,还有二指的距离,他停下了。
他抬起眼皮,看着她的眼睛。
离得近了,尽管这房间昏暗,江清月依然可以看到他眼底,泪水的微光。
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江清月的心底一阵酸涩,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
顾辞的手指在她眼睛处轻轻一划,视野恢复清明。
“江清月。”他又说,“你舍不得我。”
不是疑问,是笃定。
鲜少流泪的江清月,愿意为了他哭。
“一时的。”江清月回答,“慢慢的就舍得了。”
顾辞骤然站起了身。
脸上没有了温柔的触碰,心底都开始变得空白。
江清月看着他的侧脸。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是吗?”。
江清月再次点头:“是,我绝不后悔。”
顾辞深呼吸一口,然后轻轻点头:“你既已决定,那我如你所愿。”
话落,他身形像是一阵风,立刻消失在了这房间里。
速度快得让江清月都有阵恍惚,然后她条件反射地坐直身子抬起手,像是要抓住什么。
安静的房间内空空如也,江清月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好笑。
她轻嗤一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慢慢垂了下来。
只是她的手还没有完全垂落,就被人抓住了。
她惊愕抬头,看着又出现在她床边的顾辞。
房门大开,他竟然去而复返。
顾辞紧紧捏着她的手腕,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江清月,你真的要与我分开,是不是?”
江清月刷开他的手,将挽起的床帐放了下来。
“顾世子,话已既出。你再问我千百遍,我也是这个回答。”
“我知道了。”顾辞帮她把另外一边的床帐也放了下来,“那郡主,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