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狐疑,卢玉箫不由自主地扣住了身边的椅子扶手。
但是他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分毫,依然十分镇定地看着卢玉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卢玉容怒气冲冲地反问,声音都由于气愤而破了音,“不都是你做的吗?爷爷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你害的吗?你还在这里装什么!你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一听这话,卢玉箫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于是他立刻一把捂住了卢玉容的嘴,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将卢玉容拽了出去。
从温暖的迎客厅到寒风呼啸的后院,温差相当大。
卢玉容觉得自己都麻木了。
将卢玉容带到一个角落里,卢玉箫才阴沉着脸,低声问道:“你都知道什么了?”
“我全都知道了!”卢玉容一声大叫,惊起了树上的寒鸦,在夜色中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卢玉箫再次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警告:“你给我好好说话,别大喊大叫的!”
今晚无月无星,后院漆黑一片,卢玉容并不能看清卢玉箫的五官。听觉变得格外敏感,她听出了他的警告和阴狠,更听出了里边隐含着的暴戾。
口鼻被他捂着,呼吸不畅更加加重了她的恐惧。
再说话的时候,卢玉容的声音中都带着几分颤抖:“我……我都看见了!爷爷房里的那几个奴才,你让人把他们灭口了,但是他们死之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就是你做的,是你指使的他们,动了爷爷屋子里的碳,才让爷爷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就是你!”
她今天早上醒得早,天还是黑的,觉得房间里边憋闷,就一个人出来溜达,在后院看见了几个人被押着走。
然后他听见那些人说自己是受了她二哥的指使,现在她二哥却背信弃义,竟然要杀人灭口。
她只听见这一句,因为之后那些人的嘴巴就被捂住了。
然后手起刀落,是利刃划过皮肉的声音,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声响。
她捂着嘴巴,一阵惊疑,想着她二哥指使了那些下人什么。
随后今天早上,就听人说,爷爷煤烟中毒昏迷了。
她赶过来,发现爷爷身边伺候着的下人全都换了。
问过之后才说,二公子说他们伺候国公爷不力,差点儿害了国公爷的性命,一大早就打发了。
她便知道,她早上看见的那几个人就是了。
根本不是什么处罚,而是灭口。
“就是你!”卢玉容在黑暗中大声喊道,“是你害了爷爷!”
卢玉箫的喉结动了动,千算万算,竟没想到竟然被自家妹妹听到了。
他条件反射地就反驳:“你听错了,他们污蔑我……”
“你居然还在狡辩!”卢玉容当然不会相信卢玉箫的话,恶狠狠地道,“府中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要污蔑你?分明就是你,是你做的……你这个凶手,你竟然还摆出一副仁孝的嘴脸来,假仁假义,呸,真是恶心,恶心死了!”
卢玉箫一把捏住了处于癫狂边缘的卢玉容的肩膀,凑近她,声调也随之拔高:“我说了,不是我!”
卢玉容哪里还听得进去,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你放开我,我要去告诉大哥,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你的嘴脸,我还要去告诉爷爷……”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卢玉箫捂住了嘴。
“我告诉你,不是我。”卢玉箫不管卢玉容能不能听进去,兀自道,“我为什么要害爷爷?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我和你一样,都是爷爷拉扯大的,我对爷爷是什么态度,你从小到大都看得清楚,我会害爷爷吗?”
卢玉容的挣扎明显弱了很多,显然是听进去了。
“很明显,这事儿是有人陷害我。你想想,要是爷爷有个三场两短,我的婚事都被耽搁了,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你说,这里边谁受益最大?”
话音刚落,一阵寒风再次吹过,让卢玉容生生打了个寒颤,神智也都跟着更加清明了。
她彻底放弃了挣扎,甚至开始思考卢玉箫的话。
“妹妹,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也是和你最亲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想想,二哥是不是一直都护着你,做的事情也都是为了咱们府上好?爷爷有个身子不舒服我都着急到不行,我为什么会害爷爷呢?”
“你是女孩子,我是次子,我和你一样都需要爷爷的庇佑,我为什么要害爷爷?而且如果真的是我做的,我为什么不开始就堵住那些人的嘴,会让你听到这些呢?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说给你听,要污蔑我的啊!”
然后他轻轻抬手,十分温柔地抚了抚卢玉容的头:“爷爷要是不在了,对谁来说最好,你自己想想吧。”
卢玉容哆嗦着嘴唇,在黑夜中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卢玉箫:“你是说……大哥?”
要是爷爷不在了,大哥就会成为国公爷,掌握整个英国公府。
卢玉箫沉默一瞬,没有肯定,也没有反驳,只是叹了口气。
“可是……大哥和我们一样,也是由爷爷带大的啊!”卢玉容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是恐惧,也是伤心,“而且大哥对爷爷一直言听计从……”
“知人知面不知心。”卢玉箫捏了捏卢玉容的肩膀,低声道,“不管是什么,一涉及到权势,就全都变了。”
卢玉容咬着唇,惊恐到无以复加。
然后她一把拍开了卢玉箫的手,转头就跑:“不行,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我要去找他!”
“回来!”卢玉箫一把拽住了卢玉容的胳膊,“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是我不要了还是他不要了?”卢玉容又开始激动,“他敢……”
“他敢对爷爷这样,就不敢对你这样了吗?”卢玉箫直接打断了卢玉容的话,用盖过她的声音的音量怒斥道,“想活命,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被卢玉箫这么一声大吼,卢玉容呆住了。
下一刻,卢玉箫抬手,抱住了卢玉容,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一如对她小时候的模样:“放心,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二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二哥会和以前一样,保护好你的。”
卢玉容靠在卢玉箫肩头,泪流不止。
像以前一样?
再也不可能了。
起码从这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他们英国公府,就再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