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的性子很是温良,就算是生气的时候,也鲜少见她有多大的火气。
如今能说出这样的话,真的是气急了。
老太太一听,愈发的勃然大怒:“阮青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发迹了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是吧?我告诉你,你爷爷之前就说过,阮家的亲戚们要互相照应!你现在放着你的表姑母不管,你以后黄泉之下见到你爷爷,你要怎么交代!”
江清月这强迫症有点儿忍不了了,她是真的很想提醒这老太太,你不是阮氏的表姑母,你是她的表的二次方姑母。
“要是爷爷知道你们会做出此等事,他老人家一定会后悔当初说出那样的话!”阮氏看着老太太的这副嘴脸,由于太过生气憋屈,而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不管你再说什么,我都绝对不可能救你们的。你们该承受什么样的是后果,就去承受什么样的后果。我真的恨不得没有你们这样的亲戚,真是让人气愤又羞愧。我巴不得这辈子都和你们不认识,省得我现在都在接受良心的强烈谴责。”
阮氏平静的话语,比老太太愤怒的大吼大叫而更有穿透力。在这阴暗潮湿的刑部大牢里,顺着空气中飘散的发霉腐烂的味道,清清楚楚地传入每一人耳中。
而方才听见了动静就扒着牢房栅栏认真听他们说话的望州尉和师爷,心已经一点点沉了下去。
听见阮氏的这一句,更是直接沉到了谷底。
他们扒着栏杆,无力地滑坐在了地上。
完了,将军府的人根本不愿意管他们,完了,完了,这最后的希望,也都没有了。
难道他们这辈子,就要止步于此了?
“我早先便与你说过,我父母是不会管你们的,但是你们自己不听。”江清月看着那老太太逐渐垮掉的神情,一字一顿地道,“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你们自己的幻想罢了。你们以为权利就是一切,但是权利之外还有律法,还有道德。你们以为自己能得到庇护,但是很抱歉,不可以。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你们一样肮脏,和你们一样阴暗。”
人家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老太太要是再像刚才那般打亲情牌的话,就太过可笑了。
然后她换了一番说辞:“说到底,你们就嫌弃我们这穷亲戚了呗。把自己说的重情重义的,结果还不是那么势力?要是现在我们也是大官,你们还会是这副态度?”
这下轮到燕贺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一样,笑得前俯后仰:“就你们这德行还想做大官?再给你们十辈子也不可能。”
“还说什么亲戚情谊,到头来还不是跑得这么快?我们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你的好女儿害的!非得将我们带到这个鬼地方来,阮青青,我看你死后怎么和阮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我的女儿自然很好。”阮氏十分爱怜地抚了抚江清月的发顶,“阮家的列祖列宗知道了,也一定会深感欣慰的。”
这下轮到老太太语塞了。
江清月之前的确也说过,自己的父母绝对不会管他们。但是那个时候她全都当做是胡话听了,亲戚都是一家子,哪里有家里人出了事儿,其他人不管的道理呢?
但是现在,由不得她不信了。
阮氏是一点儿都不想再在这里呆着了,她看到这张老脸就觉得恶心。
她知道有些人是挺无耻的,但是不曾想,竟然会无耻到这种地步。
简直是令人发指!
“请大人该怎么审查就怎么审查。”阮氏冷漠地说道,“我们护国将军府和这群人,丝毫瓜葛都没有!”
话落,阮氏拉着江清月,转身就走。
身后,那老太太依然在咆哮,在嚎叫,在谩骂。
但是阮氏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牢房中关押着的望州其它官员,见状也不禁叫苦连天:“你们之前不是说来了京城就能救我们吗?结果人家连理会都不想理会你们啊!”
“就是,她说能救我们,我还得罪了定北将军的人,这下好了,全完了!”
“都是被他们害的!吹什么牛啊,人家连他们这亲戚认都不想认!”
其他人七嘴八舌,全都开始对这老太太进行抨击。
来的路上,这老太太吹过的牛,全部化成了别人的口水,唾弃在了她脸上。
“都闭嘴!”那刑部官员一拍桌子,整个刑部大牢瞬间鸦雀无声。
好几天了,这还是这大牢里第一次,这么安分。
“带人犯!”刑部官员说,“望州尉及其子,准备刑具!”
老太太一听要对自己的儿子孙子上刑,瞬间慌了:“不行啊,你们不能会这样啊,你们怎么能言行逼供呢?”
刑部官员一挥手,立刻有侍卫过去,用一块儿破布堵住了这老太太的嘴。
“再聒噪把你舌头拔了。”
老太太惊恐地睁大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子被吊在了架子上,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
刑部大牢光线昏暗,墙壁上的火把明明灭灭,照耀着挂在上边的刑具。有的寒光粼粼,有的在暗处阴气森森,让人觉得可怕至极。
刑具带来的视觉冲击,连带着提升了嗅觉能力,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儿,仿佛也更重了。
望州尉和那师爷,也是两个怂货,一见到这些刑具,还没使在他们身上,一个个的都腿软了。
“大……大……大人,我说,我什么都说!”那师爷哆哆嗦嗦开口,“您别给我用刑,千万别给我用刑!”
“嗯,说吧。”
“我都做过,我强抢民女,我还抢过银子,我抢了很多东西……”
他一边说,旁边的人一边记录,和之前定北将军的人传来的卷案差不多。
其它犯人本来也都等着,护国将军能连带着把他们救出去,但是人家今天来说得那些话,很是明确,不会管他们。
所以这些人的心理建设,逐渐土崩瓦解。
在这些他们见都没有见过的恐怖刑具的恐吓下,一个个全都吐了个干干净净。
就连那老太太,也不趾高气扬地屋里哇啦地乱叫了。
这些人从一开始的拒不配合到现在的知无不言,整个案子都开始向流畅无比的方向行进。
燕贺在席上收到了太监传来的刑部的消息,然后侧身告诉了身边的江清月。
江清月轻嗤了一声。
算他们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