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来真是惭愧，的确不知情。”
然后又道：“这夜晚风大，二位不如和我去驿馆好好修整，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到时再问，下官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清月看了顾辞一眼，见顾辞轻轻点头，于是道：“也好。”
城主面露喜色，吩咐手边的人将师爷带下去好好关押，明日一早将他带过来。
师爷被带走的时候，还是十分的不情愿。而且走在前边大摇大摆的，哪里是一副被关押的模样？
城主也在前边给江清月和顾辞亲自引路。
凉城的驿馆距离这里并不远，而且看起来，还没他们之前住的客栈好。
江清月对小九说了几句话，便见小九点点头：“那我今晚先回家，我正好也想爹娘了，明天早晨我再来这里找你们。”
城主进了驿馆，要了两间上房，带江清月和顾辞进去。
“就是二位吗？”城主问，“随侍和下人呢？”
“没有，就我们两人。”江清月回答。
城主有些惊讶，但是还是没有多问什么。
上房的布置算不上豪华，不过最简单的陈设还是有的。进了房间之后，城主屏退了左右，亲自给江清月和顾辞斟茶。
“下官现在并未接到消息说是京城贵客要来，什么都没有准备，所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二位见谅。”
“无妨。”江清月淡淡垂眼，看着顾辞又燃起了几根蜡烛。
房间更亮了一些，显得没有那么阴暗了。
“城主坐吧。”
“不了不了，下官站着就好。”那城主讪讪一笑，“下官有罪，下官怎么敢坐呢？”
“哦？”这话是顾辞说的，“城主大人，何罪之有啊？”
城主沉沉叹了口气，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二位就别拿下官打趣了。下官身为一城之主，却看顾不好身边的人，实在是失职。”
江清月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城主：“所以师爷的那些行径，您是到底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不瞒姑娘，下官的确知道一些。”城主十分诚实，“师爷平日里会收下边人的好处，有的时候当街也会抢些东西，下官耳朵里也听到些风声，但是到底……也不是什么十分严重的大事，所以也就没有严惩……”
“搜刮民脂民膏都不算大事的话，那在城主眼中什么才是大事呢？”顾辞的语气明明是淡淡的，听起来却让人有种别样的沉重。
“是是是，公子说的是，下官失职。”城主擦了一把额头的虚汗，接着又道，“但是方才二位说的，师爷强抢民女之事，下官的确是不知情啊！”
“不知情？”这个回答有些莫名其妙地戳到了江清月的笑点，“凉城就这么芝麻大点儿的地方，谁家的女儿被抢走了，没有人上衙门去告状？”
“有有……有。”城主被吓得都开始结巴了，“但是这状子，都是先经师爷的手，然后才到下官这里的。有些状子，下官的确看不到啊！”
江清月和顾辞对视了一眼，这是真的稀奇了。
“怎么听起来，这师爷的权力，好像比城主大人您的还大呢？而且看那师爷的样子，对您也是一点儿敬意都没有。”江清月笑了起来，“您这城主，当的可真是憋屈啊！”
城主搓了搓手掌，愈发的局促了。
他想露出一抹笑容来缓解现在的尴尬，但是因为表情管理失败了，最后那个表情扭曲而又难看。
“虽然这凉城是盛天的边远小城，但是您也是吏部任命的正儿八经的城主，怎么还被自己的师爷压一头呢？”顾辞看着城主，“难不成这师爷手中，有什么对您来说致命的把柄？”
“没有没有。”城主连连摆手，急得额头上都有冷汗带哦下来了，“不敢欺瞒二位，这师爷……他，他有亲戚在望州府衙当官。下官……下官也不敢惹他啊……所以对于他做的一些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样江清月就不觉得稀奇了，这是个有背景的师爷啊。
顾辞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地又道：“既然他有有本事的亲戚的话，那怎么还在凉城做一个小小的师爷？他的亲戚就没想到要提拔他一把？”
“其实，其实他本来是在望城府衙里做公判的，后来说是那个差事不好，太累，上边又盯得紧。后来才选了凉城，凉城地儿偏没人管，不妨碍他捞油水，所以就来了这里……”
江清月没忍住又笑了一声：“那看来，这师爷的亲戚官职不小啊，他想去哪儿当官就去哪儿当官。怎么，他的亲戚是望州知州？”
“哎呦，知州可不是，但是比知州还要厉害！”
茶杯中的茶凉了些，江清月这才轻轻抿了一口：“哦？州郡里最大的官员不就是知州吗？”
“是，这师爷的堂兄，是望州的州尉。但是最重要的是，他们族中有人，是京官！”
江清月眉梢微微一挑：“城主大人不妨说出来，是哪位京官。我们就是京城来的，说不定我们恰好认识呢。”
城主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说不得，说不得！”
“怎么就说不得了？”这话是顾辞问的，“难不成只是说上一说，还有人会来找您算账不成？”
“哎呦，先前啊，州郡也来过地方官查看我们凉城，旁人都能动，就是这师爷动不了！他们族人在京城的官儿，实在是太大了。公子姑娘，就算是您二位，怕是也惹不起啊！”
“我们都没说我们是什么身份，您就知道我们惹不起？”
城主摆了摆手：“二位就算是钦差，也大不过他们啊！”
“听您这话，说的他们好像是皇亲国戚似的。如若真的是皇亲国戚，早就调派到京城去了，还至于在这里？”
说罢，江清月喝了一口水。
“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差不多了！二位在京城，定然听说过护国大将军吧？他们就是护国大将军府的亲戚啊！”
“噗”的一声，江清月还没咽下去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她抹了一把嘴，不可思议地看向这城主：“你说谁？”
城主就知道，说出来，肯定会吓到他们。
“这事儿啊，二位就别管了。”城主一脸的愁容，“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就得了，护国大将军啊，一品武将，这谁能惹得起呢？”
江清月呆住了。
她怎么不知道她家还有这么一号亲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