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壶酒喝完之后,南疆花仙又叫人过来,送了几壶酒。看这样子,似乎是想弄个不醉不归了。
江清月的话,也就是点到即止,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是和南疆花仙一壶一壶地喝着酒。
又有三壶下肚,南疆花仙才对着她来了一句:“看不出来啊,你还挺能喝的。”
“您的这个花酒,并不醉人。”江清月摇了摇头,“好喝是好喝,但是不够劲儿。”
许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南疆花仙不由得“啧”了一声:“果然啊,你不是什么名门淑女。”
“名门淑女会大老远来这地方找罪受么?享福都不够享的。”江清月又和南疆花仙碰了一杯,“其实啊,我还挺羡慕您的,想着要是几十年后,我能和您一样,就心满意足了。”
有自己喜欢的处所,而且还能永葆青春,试问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呢?
南疆花仙哼笑一声:“你昨日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个时候不是觉得自己快死了吗?过把嘴瘾也是过瘾,不然带着一肚子的憋屈和委屈死了,太划不来了。”江清月叹息一声,“而且我也没说错啊,您自己受了情伤就要虐待别人,这可不是报复社会的做法吗?”
“行了行了。”南疆花仙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江清月,“再多说一句你就给我滚。”
江清月悄声不说话了。
良久,南疆花仙似乎喝大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趴在了桌子上。
但是她手里还是捏着酒杯,盯着上边繁复精致的花纹,像是在观赏,又像是在思索别的事情。
江清月喝酒的动作未停,这朗朗月色下,花间一壶酒,实在是风雅之事。
这般想着,江清月忽然站了起来,哥俩好地拍拍南疆花仙的肩膀:“有酒无诗没什么意思,我舞剑给您看如何?”
“好啊。”南疆花仙眯着眼睛,靠在了椅子上,“舞得好,我一高兴,说不定还能允你什么。”
“借剑一用。”江清月拿起南疆花仙桌上的剑,直接跳到了前边的空地处。
长剑出鞘,剑身薄薄寒光粼粼,像是一条捏在手中的缎带,因着月色的缘故几乎可以发光。
她身上有江湖女子那样的英气,动作英姿飒爽、干脆利落,很是赏心悦目。
南疆花仙眯眼看着,夜色中的那双眼睛,亮得出奇,不见半分醉意。
她的右手五指不由自主地并拢在了一起,她的弟子们都知道,这是她警惕防范的时候惯做的动作。
江清月想了想要背哪首诗,最后选了一首《将进酒》。
不是她自己不能作,但是有现成的为什么不用现成的?
而且这种大气磅礴的诗,绝对合南疆花仙这女人的胃口。
果然,在她背出前两句的时候,南疆花仙的眼睛就亮了。
她手中的剑,划过她花园中的花朵,毫不留情地挥动,花花草草断与剑刃之下,芳菲落了满地。
有的花枝落叶被她的剑锋扬起,飘飘洒洒漫在空中,像是漫天的花雨。
最后一句诗句脱口而出,江清月“吭”的一声将长剑别在了身前的土地上,将最后一壶酒一饮而尽。
酒壶和花瓣一并,落在了松软的土地上,寂静无声。
南疆花仙开始鼓掌了。
身后的房子里,树干后,还悄悄藏着她的许多弟子。
本来,她们是听到了呼呼的剑刃声,以为是江清月和她们师傅打起来了,纷纷出来想帮忙,但是不曾想,是江清月在舞剑。
而且她口中的那首诗,实在是太……太震撼人心了。
也难怪,她们向来不喜欢舞文弄墨的师傅,都被吸引了。
江清月将剑还给了南疆花仙。
“宝剑配美人。”南疆花仙说,“送你了。”
江清月有些意外,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觉得自己和剑可能是有某些不解之缘,否则也不会谁都喜欢送她剑。上次秦宜就送了她一把剑,只是后来她又让秦宜拿去傍身了。
“很晚了。”南疆花仙慢慢站了起来,“歇着去吧。”
“好。”江清月点头,“多谢花仙款待。”
走的时候,她还顺便拿走了两盘子糕点。
南疆花仙看着江清月离开,才发现地上,那些被她挥剑看下的花瓣,铺成了一个“欢”字。
“人生得意须尽欢。”
棋仙刚刚过来,就听见自家师傅念叨了一声,不由得问了一句:“师傅,您说什么?”
南疆花仙摆摆手,并未解释:“扶我回去,休息吧。”
最后躺在床上,南疆花仙脑海中都在不断回想,江清月今日和自己说过的话,以及她舞的那支剑,还有那首诗。
多少年了,都不曾有人这般推心置腹地和她说过话了。
是啊,她的徒弟们都怕她,所以都不敢和她交心。
这个地方,的确是个世外桃源,但是又怎么说是不孤寂呢?
没多久,棋仙又过来了。
南疆花仙的习惯,会在睡前喝一碗百合羹。
将碗中的东西一饮而尽,南疆花仙看着棋仙,忽然问道:“棋儿,若是让你离开这个地方,你愿意不愿意?”
棋仙一愣,不太明白自家师傅为何忽然这么问。
但是她还是乖乖回答:“师傅在哪里,徒儿就在哪里。”
“你们跟我呆在这个地方,也这么多年了。”南疆花仙看着窗外,幽幽感叹一句,“你不想念外边的世界吗?”
“有时会想,但是什么都没有师傅重要。”棋仙说得很是郑重,“只要有师傅,对于徒儿来说,哪里都是一样的。”
南疆花仙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这不笑还好,一笑把棋仙给吓了个半死。
师傅向来不苟言笑,笑的时候大多数也是冷笑。如今这般总是给人一种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感觉。
棋仙条件反射地就要跪下,但是被南疆花仙扶住了。
“你也去歇了吧。”她说,“明日起来,准备些东西,兴许是时候让我带你们出去转转了。”
棋仙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然后她立刻点头:“是。”
南疆花仙摆摆手,重新躺下。
听棋仙就要出来,正在外边偷听的徐风暖蹑手蹑脚地跑了。
她一直想的是,师傅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是真的被江清月那个女人给说动了,打算出山去帮她们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