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凤目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迷茫。
朱知秋磕完头，直起身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辞：“师傅，您看我的面相，您觉得我天资如何？”
顾辞没搭理他，而是看着江清月：“你从哪儿给我带了个徒弟过来？”
“啊，是你的崇拜者，让我引荐是想和你探讨一下医术，但是这怎么就成师徒关系了，我还真不知道。”
顾辞垂眸，看着朱知秋：“我没说要收你为徒。”
朱知秋愕然张大嘴，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才睁大眼：“是是是，没收，没收！”
顾辞和江清月交换了一个迷惑的眼神。
“顾世子见谅，微臣太心急了。”朱知秋讪讪一笑，从地上起来，脸色因为尴尬而开始涨红，“刚才来的路上微臣脑子里想了许多，还幻想到了顾世子不光授了我医术还收我为徒，一时间没有分清楚幻想和现实，让二位见笑了……”
“……”
这就让江清月想到了那些见到了偶像的小朋友，完全连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朱知秋也就十九二十岁的样子，今天在庆元殿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江清月还以为是个高冷范的有志青年，却不想实际上和她想象中有点“小小”的出入。
“我不收徒。”顾辞说，“你回去吧。”
话落，他抓住江清月的手腕，转身便进了云霞宫。
朱知秋一把抵住了云霞宫的门，不让他关上，焦急道：“您不收徒也行，要是微臣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不可以前去和顾世子请教？”
“不可。”顾辞拒绝得毫不犹豫，“我没有传道受业的爱好。”
朱知秋更是急了：“我不会经常去烦您的，就是希望迷惘时您能指点一二……”
顾辞的折扇在朱知秋手臂上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落下，眼睁睁地看着云霞宫朱红色的大门在自己面前无情地阖上。
“我倒是觉得他挺有趣的。”江清月侧目看着顾辞，“而且这么年轻就进了太医院，可见有两把刷子。”
顾辞凤目一斜：“嗯？你对他评价还不低啊。”
“今天在庆元殿，是他去给崔紫芙看诊的，旁的太医都不愿意去。医者仁心这四个字，我在他身上倒是看到了。”
顾辞没再说别的什么，和江清月一道，进了主殿。
燕贺一见到他们，不禁问道：“方才怎么了？听外边吵吵嚷嚷的。”
“一个小太医，想和顾辞学医术。”江清月回答。
燕贺恍然：“是不是一个姓朱的小太医？”
江清月略微有些惊讶：“你也认识他？”
“不认识，就是听旁人说过。我去帝寝殿的时候，听见几个太医在里边议论这个朱太医。说他学医学痴傻了，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去请教他们，问得他们都快烦死了。而且他还要借其它太医的医书看，不借给他他就一直缠着不放，整个一痴人。”
江清月眨了眨眼：“若是真的爱医到了这个程度，那将来必有所成啊。”
“所成？”燕贺耸耸肩，“听太医院那几个老顽固的意思，是嫌他烦了打算找个时间将他赶出太医院。离了太医院，将来他要是做个十里八乡小有名气的郎中，就算是不错了。”
说着，燕贺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他了，我们吃饭，我都饿了。”
今天降温了，云妃这一顿饭做得很合时宜。是一个暖锅，吃的人觉得把身上的湿冷之气都给除去了。
江清月晚上没有出宫，就直接在云霞宫休息。
许是因为前日下雨的缘故，第二日清晨，半边天都出现了灿烂的彩霞。
院中是云妃种植的各种草木传来的清新味道，合着这半边彩霞，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江清月打开云霞宫的大门一出去，就看见了坐在对面墙根下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朱知秋。
江清月走过去：“你一晚上没回去？”
“没回去。”朱知秋回答，眼里又是困倦又是迷茫，“有一个问题，想请教顾世子。”
“什么问题？”
朱知秋打了个寒噤，哆嗦着面颊肌肉，声音都在哆嗦：“蒙幻草可是有破解之法？我翻遍医术都没找到答案，所以只能请教顾世子了。”
“蒙幻草是吧？我记住了，我替你问问他，然后把答案告诉你。”
朱知秋冻得发白脸上闪过一抹喜悦之色，连连点头。
“我现在去庆元殿看一看，正好你与我一道去吧，去了之后还能休息一下。”
“是，是。”
两人走着，江清月不禁又道：“就算想问，你以后找个机会问就是了，何必在这里苦等一宿？”
朱知秋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笑：“若是昨夜微臣走了，下次再见到郡主和顾世子就不知道是是什么时候了，所以等上一等也无妨。”
等了一夜，这叫等上一等？
“所以这蒙幻草是个什么东西？让你这么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是个可以使人神智不明的东西，久而久之还会让人产生依赖性，在幻觉中死亡。”朱知秋说，“书上说这种东西没有克星，要是染上了就是死路一条。微臣不信，万物相生相克，总会有药材是克它的，所以微臣想要知道。”
他翻遍医术都没找到答案，顾世子在浮生山说不定看过什么民间没有的典籍孤本，所以知道得更多呢？江清月看着他：“这个所谓的蒙幻草……对你来说难道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朱知秋神色一怔，眼中闪过一抹痛楚：“是，微臣在庆州，自小就见到许多受这蒙幻草折磨的人，和我关系最好的兄弟也是被歹人所诱，沾染了这蒙幻草，与我天人永隔。枉我一身医术，却连自己关系最好的兄弟都救不了，我觉得自己实在无能！若是能寻到医治之法，可造福庆州子民。”
“我先前没有听过这种药草。”
“是，这蒙幻草产自庆州，其它地方并未生长，许多人都没见过。这蒙幻草性涩味苦，许多人会用花粉花汁调和，可以使花香馥郁数倍。但是就是这个用量，用少了是提香的东西，用多了就是要人性命的毒药。因为这个度很难把握，所以这蒙幻草外边用的人便更少了。也就是在庆州，一些居心不良之人会用。”
听朱知秋这么一说，江清月忽然想到……
江香用的那个凝香露，是不是就是用这蒙幻草调制的？
蒙幻草是庆州特有的，那凝香露又是徐风暖送去的，怎么想怎么合理。
“先不去庆元殿了。”江清月停下了脚步，“你先和我去个地方看样东西，之后我亲自带你去找顾辞请教这蒙幻草之事。”
朱知秋闻言大喜，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郡主要去哪里看什么？微臣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