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元帝脸颊抽搐,白纸黑字,格外刺目。
他深吸几口气,平复有些缺氧的大脑。
下边的宗亲大臣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广元帝这个神情,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儿。
“反了,反了!”广元帝将那一封密报撕成了碎片,指着秦燃,怒斥道,“即刻出兵清河,诛杀崔氏反贼!”
吼罢,广元帝呼吸一哽,直接靠在龙椅上,背过了气去。
御书房内瞬间乱成了一团。
顾辞让欢公公将广元帝挪到了后室,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肃清王让在场的宗亲大臣们先行回府,今日之事,让他们守口如瓶,万万不可外传。
燕礼冷然地看着江清月,那表情和看什么仇人别无二致。
“别这么看着我。”江清月道,“皇上又不是被我气的。”
“你可真是会替自己开脱。”燕礼冷声说,“你敢发誓吗,你对李凌南没有私心?你敢对天发誓吗?”
江清月翻了个白眼:“无聊。”
燕礼一把捏住了她的胳膊,巨大的力道让江清月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都要碎了。
他红着眼睛瞪着江清月:“我上辈子是不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上天派你来惩罚我的?你为什么非要一次次挡我的路呢?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出,好不容易有了抓住反贼建功的机会,江清月,你为什么要阻碍我!”
江清月甩了甩胳膊,但是燕礼的手就像是被狗皮膏药黏在了她的胳膊上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直接摸出了两枚绣花针,扎在了他虎口上。
“我原来只是不待见你,但是自从西北你对我暗下杀手开始,我和你就是永远的仇人。”江清月盯着燕礼,一字一顿,“有我在,建功的机会你想都别想。我会挡在你的青云之路上,成为你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障碍!”
话落,江清月绕过燕礼,到了后室。
燕礼一点一点机械地转头,看着江清月的背影。
这个女人,真的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自从她来了之后,就什么都变了。
而且,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一切方式在她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这个女人,仿佛什么都会,能洞若一切,总是能打破他的所有计划。
燕礼从来都没有这么迷茫过。和江清月一次次的交手,在她手下一次次失利,被她算计得明明白白。燕礼都开始迷茫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斗了。
他真的,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么迷茫无助过。
到了后室,江清月看见顾辞正在给广元帝施针。从广元帝胸口的起伏来看,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急火攻心。”顾辞说,“将药煎了给皇上服下。”
欢公公应了,然后问:“顾世子,您要走了吗?”
“我就在东耳房,若是有什么事即刻叫我便好。”
欢公公这才放心。
江清月和顾辞一起,到了东耳房休息。两人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桌上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棋局。
江清月一边和顾辞将这棋局下完,一边说了说崔家之事。
其实他们并不意外。从广元帝开始怀疑并且对付他们开始,崔家就已经寒了心了。这谋反,其实也就是早晚之事而已。
“崔家现在已经明目张胆地反了,我想知道崔红蕊和崔紫芙该如何。”
崔紫芙一直被关在宫中庆元殿内,没什么消息。崔红蕊还在英国公府,而且前些日子还有了身孕,不知道英国公府会怎么处理她。
到了晚上,景深便给顾辞带来了消息,说是燕礼出宫之后,直接去了英国公府,将崔红蕊给捉了出来。
“人现在在哪里?”江清月问。
“关进了宗正院。”景深回答。
“那齐王去英国公府的时候是什么情形?英国公府的人可是有护着崔红蕊?”
景深摇了摇头:“本来英老国公说崔夫人有孕经不起折腾,但是齐王说了清河崔氏已经谋反,英老国公二话不说便让人将崔夫人送了出来,说是任由齐王殿下发落,他们英国公府再也没有这样的孙媳。”
说着,景深又附加了一句:“属下进宫的时候,还看见英国公府有人去宗正院了,说是去送休书的。”
江清月扯了扯唇:“还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崔家前脚出事,英国公府后脚就要撇清关系了,连着崔红蕊肚子里孩子都不要了。”
“何止是肚子里的孩子,崔夫人生下的两位小姐都一块儿被赶了出来。英老国公说了,凡是沾有崔家血统的孩子,他们英国公府一个都不要。”
江清月记得,崔红蕊的小女儿,现在好像也就是两岁左右。宗正院那样的地方,这么小的孩子呆在里边,也是可怜。
旁边的景宁也跟着道:“自从江夫人入了英国公府后,崔夫人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听说卢大公子已经很久没有去看过自己那两个女儿了,一门心思全在江夫人生的儿子身上,估计这父女情缘,早就淡薄了。”
换言之,这两个女儿,也没能维系住父母的感情。
几人正说着,忽然欢公公过来了:“顾世子,皇上醒了,请您过看看。”
江清月和顾辞一道去了御书房后殿,广元帝正在喝药。
“皇上切记,以后万不可这般动气了。”顾辞好声劝慰,“于皇上龙体无益。”
“朕也不想,但是朕一见到……一见到那折子,朕怎能不生气!”说着说着,广元帝的火气又起来了,重重咳嗽两声,“崔家,朕待他们也不薄。他们和太子谋反一事脱不了干系,朕也只是将他们逐出了京城赶回封地,便没再严惩了。朕待他们难道还不够宽厚吗?他们竟然还是要反!”
江清月默了一瞬,从广元帝的角度来说,他的确是已经格外宽厚了。
“可能是皇上派血枭的伏诛他们让他们寒了心吧。”江清月说,“崔夫人还死了,崔荇必然记恨。”
听到江清月这么说,广元帝吃药的动作停住了。
他侧目看着江清月,有些不解:“什么伏诛他们?荣安,你说什么呢?”
“崔荇一行人从京城回清河的路上,遭遇了血枭的围剿。崔氏暗卫损伤惨重,崔夫人也不幸丧命。崔荇在暗卫的保护下才仓皇逃回了清河城,崔氏一族大受打击。”江清月一边解释一边看着广元帝越来越惊讶的神情,“难道皇上不知道?”
广元帝惊讶又不解:“竟然有这事?朕的确不知道啊!”
江清月也迷惑了:“难道血枭众人不是皇上派去的吗?”
“自然不是!”广元帝说,“血枭一直在宫中保护朕的安全,半步不曾离开,如何会去对崔荇下手?况且要处置他,朕自然可以堂堂正正名正言顺,何必背地里下狠手!这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离间崔家和皇室之间的关系,为的就是让崔家反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