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清月如约和顾辞一道去广济楼。
广济楼距离这里有三百多里，顾辞的马车也要跑上大半日才能到。
不过还好这马车足够舒服，躺在里边感受不到什么颠簸，也不觉得累。
“你应当也听到消息了吧，淮南王已经自立为帝了。”江清月一边啃着一个苹果，一边和顾辞闲聊，“人家这是正儿八经的，开国祖皇帝了。”
“那也要他那个皇朝有本事延续下去才行。”顾辞漫不经心地回答，“若是一世而亡，还不如不自立，说出去也是让人笑话。”
江清月没忍住一笑：“原来咱们温文尔雅的顾世子，嘴也是这么毒？”
“忠言向来逆耳。”顾辞继续道，“而且我说的未必不对。”
行吧。
“那下次我见到李凌南，我要怎么称呼他？”
顾辞的眼神，总算从手中的书上边，移到了江清月脸上。
“你见他做什么？”
“如果你找不到南疆花仙，我们只能去请他帮忙了，难道你不管吴皇后的噬心蛊了？”江清月说着，语气更加疑惑，“其实昨天晚上我想了一晚上，这李凌南和南疆花仙是什么关系，他们会不会是师徒啊？不然这李凌南怎么对这噬心蛊这么了解？”
“我也这么想过。”顾辞诚然道，“之前我和李凌南交手的时候，便能发现他的招式偏阴柔，走的是以柔克刚的路子，当时我便怀疑他的师傅是一名女子，但是我并未想到这位南疆花仙头上。因为南疆花仙以花毒和蛊术出名，江湖上鲜少有关于她武艺的传闻，也没人知道她的本事到底多高。”
“你之前不是见过她吗？就在南疆？”
“传闻南疆花仙居无定所四下飘摇，我是凑巧在南疆见到她两次，现在她在哪里，我还真不清楚。而且我并未和她交过手，不知武艺高低。”
那这么说，要找这位花仙，岂不是和大海捞针一样难？
越是这么说，江清月越是觉得，这李凌南是他们暂时唯一可以去找的人了。
顾辞的折扇在江清月额头上轻轻点了点，好像看出了她内心所想，直接道：“先别想那些了，就算你去找李凌南，他也未必会出手。而且他和我势不两立，吴皇后是我姨母，他更没有仗义援手的必要。”
完了，这么一听，好像唯一的路也给堵死了。
于是这一路上，江清月都在琢磨这个事情，也没说别的。
下午，才到了广济楼。
马车停下，江清月掀开帘子看了看，发现四周都是山。
广济楼，并不是楼。是坐落在山坳坳里的一个巨大的院子，还没进去，江清月已经听见了里边传来了孩童们的欢声笑语。
好像来到了现代的福利院。
推门而入，便看见一群小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不少大人在他们身边小心看护着，生怕他们有个三长两短。
几名男女见到顾辞，立刻躬身一礼。
“这里边到底有多少孩子？”江清月问。
“目前六十七个。”
“这么多……都是孤儿吗？”
“对，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们，我便将他们聚集在这里看护。”
江清月恍然大悟：“所以外界传言你会吃小孩子，那些被你掳来的小孩子，便养在这里呢？”
顾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个传言你还记得？”
“是你有且仅有的一个负面传言，我当然要记得。”江清月说着说着便有些无语，“怎么回事儿？明明是救危济贫的好事，怎么传出去就是你吃小孩子了？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不清楚。”顾辞摇了摇头，也略微有些无语，“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便有谣言说我练了什么歪门邪术，抓小孩子是为了吃了他们练功。对于这些无稽之谈，我向来都是懒得理会的。”
“那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解释做什么，问心无愧便好了。”顾辞道，“我救助这些孩子，是出于不忍，行善积德。并不是为了做给世人看从而博一个贤名的，所以也无需让旁人知晓。”
江清月拍了拍顾辞的肩膀，郑重点头，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兄弟，好样的。”
顾辞的折扇在江清月脸上拍了拍：“谁是你兄弟。”
然后他拽着江清月的手腕，走到了后院。
后院比起前院，安静了许多。孩子们的嬉戏打闹声渐远，被风吹树林的声音取代。
到了一个房间外边，景深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卿娘。
一见到他们，卿娘瞬间一喜：“主子，你们可算是来了。”
“怎么？安乐不好吗？”
“不是，安乐姑娘很好。今天一整天都很好，没有发病。”卿娘道，“只是我怕照顾不好安乐姑娘，愧对主子的吩咐。”
“无妨。”顾辞说着，和江清月一起进了房间。
是女儿家的闺房装扮，宽敞华丽，不输大家小姐的闺阁。
彼时，安乐正坐在桌边绣花，一见到他们，立刻放下绣绷，站了起来。
她看着他们的眼神，还是有些怯怯的，四下飘忽，好像有些害怕，
江清月实在是无法将面前这个乖乖巧巧的姑娘和卿娘信中描述的那个发狂暴怒的女子联系起来。
江清月走过去，看了一眼：“这是在做衣服？”
安乐点了点头，小声道：“我伤到了弟弟妹妹们，所以想给他们做点儿衣服赔礼道歉。”
江清月记得卿娘的信上说，她发作的时候，伤到了七个孩子。
“没事，我已经和他们解释过了，他们不会介意的。”卿娘扶着安乐的肩膀，柔声道，“你也不用往心里去，大家都没怪你。”
安乐眨了眨眼，怯怯地点头，那个神情，明显还是很内疚。
相比于秦宜的明媚艳丽，这安乐看起来，更贴近吴皇后的性子一些。
过了一会儿，安乐才重新坐下，拿起绣花针。
但是这次，她还没有绣两针，忽然大叫了一声。
她目光变得凶狠，手里拿着绣花针，疯狂往自己胳膊上扎。
一下一下下去，扎得好像不是自己的胳膊，感受不到痛一样，鲜血四涌，骇人至极。
卿娘惊呼一声，立刻过去抱住她：“主子，姑娘又发作了。”
顾辞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卿娘：“把这个喂给她。”
外边的人听到房间里边传来的动静，纷纷进来帮忙。发疯的安乐力气很大，几个人才堪堪将她按住。
口中传来的嘶嚎，像是野兽的哀鸣，听得人汗毛倒竖。
江清月侧目，看着神情同样凝重的顾辞：“和吴皇后的症状一样的。”
“一样。”顾辞下颌骨动了动，“的确是噬心蛊。”
景深听到这个名词，眼中都闪过一抹惊恐，他知道这东西的厉害。
“景深，传话给云阁所有阁众，全力寻找找南疆花仙的下落，尽快！”
但是通过这几日聊天，江清月觉得找到这位花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