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地大,大大小小的州县加起来,不容小觑。
上齐?这是想着上比天齐的意思吗?这李氏一族的心还真是高啊。
长顺帝?江清月撇了撇嘴,倒是希望他能美梦成真,长顺久安。
“那燕稷呢?”江清月问。
“听探子那边传来的消息,淮南王本来想拥护燕稷为帝的,但是被李凌南给阻止了。毕竟燕稷为帝的话,便是和盛天自己的生父杠上,这个说出去怎么都不好听。所以淮南王那边,现在还没给燕稷定身份,不过天下百姓皆知,李氏一族是为了他反的。”
“那皇上对于此事是什么态度?可是给父亲下了命令前去镇压?”
江郴摇了摇头:“还没有。淮南多水,要是出兵讨伐的话,务必要做好万全准备,否则便是前去送死。李氏一族为何如此无法无天,便是因为他们靠着淮江那道屏障。”
江清月琢磨着,这情况可比她想象中复杂棘手多了。
虽然现在是初春,但是淮南的雨水已经开始增多,稻谷也在飞快生长。
燕稷起初来这里的时候,还因为这里的湿热气候有些不习惯,但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觉得这淮南的确是个湿润适宜的好地方。
武威王府的面积本来就不小,远远就超过了一个亲王府邸该有的规制,只不过因为这里天高皇帝远,朝廷当初并未多加理会罢了。
房间内,燕稷和李凌南坐于一处,李凌南正看着一封书信。
燕稷喝了一口茶,也凑过去扫了一眼,才道:“又是那崔茖来的?”
“是啊。”李凌南点头,“隔几日便来一封信,极力说明自己想要归顺的意思,殷勤得很。”
“那就收了啊!”燕稷毫不犹豫,“现在可是用人之际,这清河崔氏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他们的归顺对于咱们来说好处可是很大的。”
“明面上看起来当然这样。”李凌南将那信纸放在桌子上,手指关节在上边轻轻点了点,“广元帝的态度让崔荇寒了心,但是他也并没有即刻表态自己要反。你没看着这书信都是那个崔茖来的?他可蹦跶的欢实着呢。”
“虽然这崔茖不是出自清河崔氏嫡系一脉,但是在族中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他不是答应会规劝崔荇了吗?等着崔荇一点头,那清河崔氏还不是任由咱们差遣了?”
李凌南斜睨燕稷一眼,问:“你知道崔荇为什么不反吗?”
“我当然知道,还不是为了他的两个女儿?”
李凌南动了动身子,胳膊掸在桌子上,凑近燕稷:“这崔荇可是你的老丈人,你就不担心自己尚在京中的太子妃?”
“有什么可担心的。”燕稷的语气冷冽淡漠,说起崔紫芙的时候,不带任何感情,和在说一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要是单单听他的话,还真让人想不到他是在说成亲大半年的妻子。
“女人没了就再换一个,天下好女人多的是,我又何必念着一个。”燕稷随口道,“当初若不是念着她背后清河崔氏的势力还算不错,我都不愿意娶她,不长脑子,蠢货一个。”
听到这话,李凌南哼笑一声:“这个是蠢,但是聪明的也有,只是不愿意嫁给你罢了。”
燕稷知道他是在说江清月。
现在提到那个女人,燕稷还是觉得胸口一阵憋闷,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一样,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
若是江清月当初没有嫁给燕礼,反而成为他的太子妃的话,那现在他一定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因为江清月会博得父皇的欢心,连带着他的位置也会水涨船高。
这个假设,燕稷已经不止一次想过了,但是每一次想,都会比上一次更加郁闷。
真是造化弄人。
“话说,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燕稷转而开始打趣李凌南,“现在倒好,弄成这样,你俩怕是没机会了。”
像是在报复,要给自己出一口恶气一样,燕稷又十分恶心地加了一句:“说不定等你下次见到她,她和顾辞的孩子都会叫你一声叔叔了。”
李凌南眉心动了动,眸光凉凉地看向了燕稷。
燕稷见他如此,更是得意。
“与我何干。”李凌南吐出四个字,又道,“与其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切实际的,不如想想等到次盛天大军来的时候,我们要怎么应对。”
说着,李凌南站起身,锦袍划出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弧度:“我和父皇还好说,但是你这个燕氏皇族的逆子,广元帝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话落,李凌南抬步便走。
燕稷瞪着李凌南的背影,狠狠捶了捶桌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李凌南走到床边,拿过了一个细长的匣子。
打开,里边是一支箭。
现在看着这箭,他还能想起她当初对着他拉弓搭箭的时候,那双冷漠至极的眼睛。
李凌南自认为,自己和江清月的关系是不错的。
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是多长,但是他觉得,他们是一类人。
他们性格相同,志趣相投,他们全都不畏世俗,不拘礼法,他还一度以为,他们会成为知己至交。
但是他又感觉,他好像从未走近过她心里。他所见到的江清月,只是她想呈现给他的模样,是假的,是虚的。
所以他们的感情,也很虚。他自认为牢不可破,实则不堪一击。以至于他们站在对立面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对他射出致命的一箭。
李凌南轻轻抚摸着这剑身,感受着手下传来的冰冷温度,提醒着他要更加清醒。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他一定要问问她,究竟有没有把他李凌南,当过朋友。
这般想着,李凌南狠狠握住了那支箭,手背上青筋迸现。
箭的下边,是一方红绸包裹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一枚暖玉簪子。
拿回来的时候断成了两截,他找了这里最好的能工巧匠修复了一下,现在又变成了一根完整的簪子,看不出一点儿修复的痕迹。
这是江清月唯二留给他的东西,尽管一个阻拦了他的大计,一个想要他的命。
李凌南摇了摇头,突然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笑够了,脸色倏然变冷,他将那东西重新放回匣子里,扬声叫了自己的心腹进来。
“你派人去清河崔氏,告诉崔茖,说我可以允诺他的提议和要求,也答应在他归顺之后,可以让他代替崔荇,成为新的尚文侯。但是他也得让我办一件事,让我看看他的能力,我可不和废物谈条件。”
那心腹垂首躬身,认真听着。
李凌南将一个小小的纸笺递给这人:“让崔茖找人,将这上边写的几句话四下传诵,最好是闹得盛天人人皆知!若是这件事他办得好,我便承认他是个有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