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有理由怀疑,顾辞那货到底是和广元帝请旨赐婚了,还是昭告天下了?
怎么谁都知道了?
而且还这么打击她?
好似是看出了江清月的疑惑,太后道:“哀家上午去看了皇帝,正好那个时候皇帝在和顾世子说这个,哀家就听了两耳朵。”
江清月翘了翘唇角:“原来如此。”
“武威王府对朝廷忠心耿耿,顾世子求一段姻缘也理应答应。但是荣安,你不一样,皇帝不光喜欢你,而且器重你,哀家还是希望,你别让皇帝失望才是。”
江清月总算明白,太后叫她过来是为什么了。
合着前边说的什么让她多陪陪广元帝之类的都是开胃菜,现在说的,才是主菜啊。
“臣女不太明白太后的意思。”江清月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臣女见识粗鄙,学识浅陋,能得皇上看重已经是三生有幸了。还请太后指点迷津,臣女要如何才能不让皇上失望?”
太后盯着江清月的眼睛,随后缓缓一笑:“荣安,你是个聪明人。皇帝今日拒绝了顾世子,你便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
江清月眨了眨眼睛,歪着头看着太后:“皇上拒绝顾世子的请旨,可能是顾世子的提议太过唐突,一时间还没有想好。”
“皇帝晋了你的爵位,重赏了你们护国将军府,所以你们将军府和以前也不一样了。荣安,该避的一些嫌,你该知道。”
江清月知道太后是什么意思。
在此次镇压燕稷和淮南王之事中,护国将军府出了大力,他们江氏一门现在炙手可热。顾辞也深受广元帝倚重,武威王府更是百年大族财誉俱全。广元帝从一个帝位角度来说,是绝对不想看见他们两家结合到一起的。
李皇后正是因为背后有淮南李氏,有几十万淮南大军,所以才敢让燕稷弑君杀父,威胁到广元帝的地位。
广元帝是绝对不会允许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了。所以他要避免……强强联合。
“太后说得对,该避嫌的,臣女一定会避嫌。从皇上留的遗诏来看,是想传位于九皇子的。所以臣女一定会和九皇子保持距离,整个护国将军府都会和九皇子保持距离,太后您放心便是。”
没有想到江清月竟这么明目张胆地偷换概念,太后出现了一时间的怔忪。
江清月一脸真诚地看着太后,还眨了眨眼睛,仿佛是在问:“您还有别的事儿吗?”
太后算是知道了,如果自己不将事情说清楚的话,这江清月是打算将装傻充愣进行到底了。
太后拿起了放在手边的内画鼻烟壶,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才又看向江清月:“荣安,你该保持距离的不光是九皇子,最重要的是顾世子。”
江清月微微一笑:“不可能。”
这干脆利落的否定性回答,让太后心中有些不爽,语气也跟着严肃了起来:“荣安,哀家在和你好好说话,你最好识趣!”
“但是您的有些要求,臣女不能答应。”江清月一点儿都没有被太后吓到,甚至脸上还带着淡然闲适的笑容,“臣女和顾世子两情相悦,若是说要保持距离,臣女做不到。”
太后将鼻烟壶放下,手肘掸着榻上放着的黄花梨案几,眼睛微低:“荣安,你性子强势,顾辞也是,你们两个并不般配,结合到一起,也没有好结果的。”
“太后便这般笃定吗?”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微微勾了勾唇,却不像是在笑,更像是一种嘲讽:“皇帝为何会和李皇后走到现在这一步,便是因为他们性子相近。虽然李皇后明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骨子里那股子要强劲儿,可比谁厉害,所以才会走上歪路,这便是前车之鉴。”
“臣女对皇上和李皇后之间的事情表示惋惜。不过多谢太后提醒,臣女和顾世子走不到那一步,我们没有冲突的利益,也不是彼此无法兼容的性子。我虽然要强,但是并不是不明事理。顾世子虽然冷冽,但是并不是蛮横霸道。我们会理解彼此,我也相信我们可以走到最后。”
江清月的语调缓缓的,甚至还很软,娓娓道来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不过太后还是听出了她的强势和绝不退让。
这才是江清月,是她以往认识的江清月。
“你就这么自信?”
江清月点头:“是,臣女自信,也相信顾辞。别说臣女不会和顾辞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就算我们最后真的没什么好结果,这也是臣女自己选择的路,臣女不会后悔,也不会怨妒。”
太后再次摇了摇头,轻笑出了声。
再怎么样,也是个年轻人。
她花白发饰上那颗红色的琉璃宝石光华璀璨,反射着太阳光,仿佛是折射出了有棱有角的光芒。
阳光从菱纱窗招进来,被纱帐分割成了斑驳的细碎光点,洒在了光可照人的地面上。轻薄的光柱中,可见碎碎的尘埃漂浮。隔着这束轻柔的光,连太后的神情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她的眼神变得深远,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往事。
谁都没有再说话,轻薄的檀香都仿佛变成了宁息静神的佛音,整个房间的都安宁静谧了许多。
良久良久,久到这檀香味都变淡了,才听太后幽幽叹了句:“去吧。”
江清月看着她。
“去吧,走你选的路,走到你想要的尽头。只是从一个过来人的角度,哀家告诉你,这条路很险,也不易。”
江清月站起身:“多谢太后。”
“哀家老了,说什么你们也听不进去了。”太后让一位老嬷嬷进来,给自己将水烟袋拿了过来,吸了几口,又道,“你退下吧。”
江清月转身出了慈安宫。
老嬷嬷看着江清月的背影,又看了看太后的神情,才小心问道:“太后,您没劝通荣安郡主么?”
“她那性子,听不进去。”太后叹息一声,“皇帝也是知道她这性子,才让哀家来劝,但是哀家……也劝不了啊。”
老嬷嬷也跟着叹了口气:“皇上也是为盛天的将来打算,怕昨日之祸来日重现。但是依照奴婢看,顾世子和荣安郡主都忠心耿耿,他们有分寸的。奴婢担心的不是顾世子和荣安郡主,而是太子……对了,中宫传来消息,皇后一直说着想见您。”
太后“啪”的一声,将水烟袋拍在了桌上,冷嗤一声:“见哀家?她倒是有脸见哀家!”
老嬷嬷还想再说话,外边进来一个小宫女,对太后道;“禀太后,荣安郡主朝着庆元殿的方向去了。”
老嬷嬷“呦”了一声,有些紧张:“太子妃可在庆元殿呢,要不要派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