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刚才说的没错，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不光有谢芸姝和江清月，更有他母亲淑妃。
若不是为了他，母亲不可能被父皇厌弃，更不可能惨死在容淑宫中。
说到底，他的实力配不上野心，不光赔进了他自己，还连累了母亲。
人活一世，“孝”字为先，而他却将不孝至极。
连去磕个头，去上炷香都做不到。
想到这，燕礼不由得悲嚎出声。
江清月出来的时候，卿娘正仰头，看天空看地出神。
“明明是同一片天，同一轮圆月。”她开口，“外边的却比这深宫之内的好看多了。”
江清月不置可否。
她歪头，听了听里边传来的燕礼的悲嚎，倏然一笑：“县主，你说他会疯么？”
“不会。”江清月十分肯定。
野心那么大的人，承受力怎么可能这么差呢？
卿娘撇撇嘴：“可惜了。”
出栖凤宫的时候，江清月脚步一顿，问着其中一位看守的侍卫：“这段时间，有没有谁来看过齐王殿下？”
“呃……”
“我随口一问而已。”
“只有太子殿下来过几次。”
江清月点了点头：“多谢。”
那侍卫立刻诚惶诚恐地道“不敢”
燕礼现在这般，昔日交好的人已经指望不上了，也只有燕稷，被燕礼压了这么长时间，自然要把握着这个好机会，来落井下石了。
这个时间，宫门已经下钥了，江清月和卿娘找了个御花园僻静的死角，翻墙出去。
然后在东门口，看见了顾辞的马车。
二人一起走过去，顾辞打起帘子。
卿娘立刻躬身见礼，顾辞“嗯”了一声：“见到孩子了，这下可放心了？”
“是，多谢主子成全。”
“你且放心，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会保你儿子无虞。”
听到顾辞这话，媚夫人心下一喜，立刻跪地道谢。
“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我会让景深送你。”
“棠梨阁是不能回去了，我想去广济楼，照顾那里的孩子们，顺便恭候世子的调遣。”
许是因为做了母亲，卿娘对孩子更喜欢了。
顾辞点头：“好，你去那里之后，贴身照顾一个叫安乐的姑娘。”
卿娘点头：“是。”
江清月不难猜出这位叫做安乐的女子是谁。
进入车厢之后，江清月看着他求证：“嘉和公主，现在叫安乐？”
“是，我给他取的名字。”顾辞颔首，“她之前受的苦够多了，希望她从今以后可以平安喜乐。”
江清月笑着点头：“会的。”
马车慢慢行驶了起来，上边挂着的铃铛在这寂静夜色中叮铃作响。
“西海太子有消息了吗？”江清月问。
“还没有。”顾辞摇头，“刚才景宁来禀告过了，今日依然一无所获。”
江清月抿了下唇：“真是越来越不容乐观了。”
越是找不到，危险性便越大，不可预知的情况便越糟。
最坏的结果……
简直让人不敢想。
顾辞转着手里叠起了折扇，江清月知道他每次在思考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做这个动作。
“可能已经不在京城了，否则这么几天的地毯式搜索，什么都该找出来了。”
顾辞点头：“嗯。”
但是盛天这么大，要找一个孩子，简直太难了。
饶是再聪明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会束手无策。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江清月问。
“我一会儿要回西海使臣下榻的驿馆，同大家一起商议一下。”
这样做的确是应该的。
“你方才应当和燕礼说过你的事情了。”许是不想让江清月也为了这个事情烦心，顾辞换了个话题。
“告诉他了，但是你的事情没有告诉他，我估摸着你最后会去送他一程，所以由你自己说比较好。”
顾辞薄唇微勾，又道：“你不怕他说出去？”
“且不说现在他见不到什么人，就算他说出去了，谁会信呢？”江清月一点儿都不慌，“大家只会觉得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圈禁，他受不了这么大的落差，疯了。疯子的话，更没什么可信度了。
顾辞冷嗤一声，看来这燕礼现在的境遇，比他想象中，还要糟上些许。
到了县主府门口，江清月下车。
突然吹过来一阵冷风，江清月哆嗦了一下。
下一刻，一个狐貂大氅从里边扔了出来，江清月抬手接住。
“披上。”车厢内传来两个字。
“就这么一段路，不用了。”
“披上。”还是不容置喙的两个字。
江清月无奈，只得依言披上。瞬间，冷风被隔绝了在了外边。
马车这才离去。
因为是顾辞的大氅，所以对江清月来说有些大了，她整个人都像是缩在里边的，显得有些娇小可爱。
赵祥一见到江清月回来，立刻迎了上来，禀告道：“小姐，徐小姐来了。”
“哦？什么时候？”
“午后就来了，泪眼巴扎的，奴才看着实在是不忍，便让徐小姐进去等着了。”
“哭了？”
“是啊，奴才刚才去送晚膳的时候还哭呢，不知道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一听到这话，江清月的脚步快了一些。
主院内灯火通明，江清月回到主屋，便看见了坐在榻上出神的徐风暖。
听到响动，徐风暖抬起头，立刻从榻上蹦下来，直接抱住江清月，又哭了起来：“县主姐姐，我无家可归了，你能收留我吗？”
江清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有些不解：“怎么了？”
“我哥他又骂我。”徐风暖的眼泪不要钱一样啪嗒啪嗒地掉，说话的时候也委屈极了，“我就是说我想去祭拜一下淑妃娘娘，我哥就骂我，说我分不清形势什么都跟着瞎掺和，还说我傻说我没脑子，什么难听的话都骂我。”
徐风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道：“我就是觉得淑妃娘娘死得可怜，想去祭拜一下。而且之前我也见过淑妃娘娘，说过话，我觉得她还不错啊，现在被人害死了实在是惨。就因为这个我哥就骂我，县主姐姐，这怎么了嘛！”
“没事没事。”江清月好言好语地安抚着徐风暖，“别哭了。”
她实在是不擅长安抚人，尤其是徐风暖这种小姑娘，哭起来泪鼓鼓的，腮帮子也鼓起来，让人实在是于心不忍。
“县主姐姐，我实在不想回我哥那里了，我想和他断绝关系！我能在你这里暂住几天吗？”
江清月看着她的眼睛，片刻之后点头：“好啊。”
徐风暖瞬间破涕为笑：“县主姐姐，你最好了！”
江清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她直接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淑妃是被人害死的？”
她记得，广元帝昭告天下，淑妃可是病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