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淙正在喝茶,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被呛得咳了几声。
他还小,听到这种谈婚论嫁的事情,到底还有些不好意思。
“啊,你喜欢就好。”顾辞勾唇一笑,艳绝的面庞上带着纵容和宠溺,“只是我们此次出使时间比较长,归程还未定。”
“这个无事,本公主可以等。”秦嘉的眼睛几乎要被面前这张世间绝色的脸给晃花了,连心跳都快了许多,声音也变得愈发娇软,“只是本公主从小深得父皇和母后的疼爱,若是嫁人,父皇母后必然不舍。清王,大婚可以在西海举行,但是成婚之后,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华安吗?”
她昨天也和两位皇兄说了这个事情,他们都说她在痴心妄想。
但是秦嘉觉得,自己这个提议未必不能被答应啊。这清王对她的态度现在好得很,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纵容了,她提的要求,说不定他会考虑考虑呢?
顾辞还没说话,元淙直接道:“永嘉公主,皇叔不能离开西海。”
秦嘉十分柔善地冲着元淙笑了笑:“小太子,你皇叔陪我住在华安,他还是随时随地可以回你们西海去的,不耽误什么。”
元淙却一脸严肃,摇了摇头:“永嘉公主,皇叔乃是我西海国之栋梁,也是我父皇唯一胞弟。华安帝后舍不得永嘉公主,难不成父皇就能舍得皇兄了吗?”
秦嘉登时一噎,片刻又道:“小太子,你皇兄是男子,不比女儿家恋家的。”
“手足情谊,还分男女么?”元淙直直地看着秦嘉,一张小脸上满满的都是义正言辞,“若是永嘉公主无法接受远嫁,不如和皇叔的婚事就此作罢,也省下了许多麻烦。”
“本公主就是一说而已。”一听到元淙这话,秦嘉立刻改口,“具体细节,父皇会和西海国主一并商议。”
元淙没再说话。
这一直,就是秦嘉在叭叭叭说个没完,现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秦嘉顿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到底她也是一国公主,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关于自己的婚事,实在是不妥。
秦嘉不由得低下了头,绞了绞手里的帕子,不免有些尴尬。
“这雨前龙井是今年的新茶,味道不错,永嘉公主可要来一杯?”
一听到这么个声音,有如天籁,秦嘉瞬间松了口气,从尴尬的自我臆想中解脱了出来。
她转头一看,见是坐在自己身边的江清月手中端着茶壶。
于是她点了点头,还借着喝茶的空档,用宽大的广袖挡住了自己的脸。
元淙安排的歌舞乐妓很快便上来了,秦嘉看着她们跳舞,发表自己的意见。
一说到自己擅长的东西,秦嘉也不尴尬了,也不难堪了,反而滔滔不绝说个没完,越说越起劲儿。
她说话的时候脸冲着顾辞,搞得好像所有的话都说给他一个人听一样。
得到顾辞的肯定之后,她还起身,亲自去指导了一下那些歌舞乐妓。
江清月一边喝茶,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秦嘉,想着这倒是难得。这华安最高贵的一朵娇花竟然也能纡尊降贵去和那些乐妓们说话,可见西海清王的面子有多大。
为了给清王留下一个好印象,这秦嘉也真是不容易。
一直到华安的人过来接秦嘉,她才离开。
走的时候还和顾辞说,她还会再过来的。毕竟她们不久之后就要成婚了,肯定是要联络联络感情的。
元淙望着秦嘉离开的方向,一阵无语,片刻之后才道:“这华安的民风都这么开放了?那东临女国,又会是哪般?”
江清月不由得想到了易馨那种雷厉风行的性子,不由得笑道:“若是被东临女国的女儿家看上,估计就能和你原地成婚。”
元淙也被逗笑了,转头看向顾辞,带着些许调侃:“皇叔,你艳福真是不浅啊。”
顾辞点了点头:“你现在就修书一封,将你刚刚的话写给元凌。”
元淙瞬间哑了。
江清月看了一眼外边,才道:“这般大雪,天黑路滑,我还是早点儿回去了。”
顾辞点点头,让身后的婢女拿上两个食盒,送江清月出去。
元淙眼巴巴地目送江清月出去,才努了努嘴:“我说顾辞哥哥,你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厨房,原来是在做这个啊。”
顾辞“嗯”了一声。
元淙的眼睛很大,现在这般饶有兴致,显得更加明亮了几分:“原来在意一个人就是这样啊,从衣食住行这等小事上着手,我还没见你对谁这般上心过呢!”
顾辞薄唇微勾,轻声笑了笑:“她比较馋,喜欢这吃这些东西。”
元淙懒懒地撑着脸,控诉地看着顾辞:“我也馋,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好呢?”
顾辞手中的折扇在他头顶的金冠上敲了敲:“因为你不是她啊。”
堂堂一国太子,尊贵无比,现在觉得有被伤害到。
顾辞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的榻上,看着那里摆着的棋盘,然后落下一子。
元淙坐在顾辞对面,搓了搓手,兴致勃勃。
他最喜欢的就是和别人对弈了。
没多时,顾辞将景深叫进来,对他吩咐了几句事情。
元淙全称默默听着,然后才道:“顾辞哥哥,你可要早点将那幕后黑手找出来,看看是谁敢针对月姐姐。”
顾辞颔首:“自然。”
“对了,顾辞哥哥,今日我可见到你那弟弟了。”
顾辞执着黑子的手片刻停顿都不曾有:“他?你在哪里见到了他?”
“他来咱们驿馆了啊,来送了不少东西,说是盛天太子给咱们的。”元淙随口道,“你那弟弟和盛天太子的关系不错啊。”
顾辞嗤笑一声,倒是一丝半点儿的惊讶也无。
“而且今日,你那弟弟走的时候,还给我留下另外一样东西,你猜是什么?”
顾辞抬眼,扫了他一眼:“哦?什么时候你也会卖关子了?”
元淙嘿嘿一笑,从一边拿出一个东西,递给顾辞:“你看看?”
顾辞接过来,打开,是一份讣告。
而且是……
关于他的。
“什么心情?”元淙盯着顾辞的脸,笑得愈发的乐不可支了,“所以顾辞哥哥,你可是打算去参加自己的葬礼?”
这讣告上边写的不是别的,正是武威王府世子顾辞不幸身亡,灵柩已经运回,要在武威王府办七日丧仪之事。
“去啊。”顾辞将那讣告扔在一边,淡声道,“我的丧礼,我难道还要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