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的,一听到江清月这句话,秦燃的心就砰砰跳了起来。
他握着地图的手忍不住收紧,直接将羊皮纸的地图攥成了一团。
“县主,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毕竟秦将军不了解我。”江清月微微勾唇,笑了笑,“我这人,在这种大事上,从来不开玩笑。”
面前的女子,身形清瘦容色倾城,尤其是噙着这么一抹浅笑,更是艳绝不可方物。虽然她面色有些苍白,却丝毫不损她的美态,反而添了份弱柳扶风的柔弱美。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倾城绝色,怎么看都该在闺中刺绣练字的大家闺秀,却和他谈得是铁血男儿们最感兴趣的征战杀伐之事。
甚至还提出了,一个对他来说可以算的上是荒谬滑稽的想法。
半晌,见秦燃不答话,江清月笑意更甚:“秦将军这般小心,是件好事。这样吧,为了保险起见,将军先点将,等到见到耶律忠的首级之后,再出兵,如何?”
刚才那话只算的上是惊吓,现在这句,就可以称得上是惊悚了。
首……首级?
鬼使神差般的,秦燃点了点头。
不知道怎么,他有些莫名相信这个江清月,觉得这个女子,笃定的模样,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度。
甚至直到江清月离开,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脑中只有她临走前的那句:“此事,你知我知,还望将军不要告诉第三人。”
秦燃抹了一把脸,重新将手中的地图铺好,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他斟酌片刻,出了房间。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姑且信她一次。她说点将,那就点将。
只是他好奇,谁会将耶律忠的头颅给拿回来?
莫不是她自己?
这个想法刚刚萌生出来,便又被他给否了。不可能的,她现在身负重伤,都自顾不暇,还怎么闯入戒备森严的北戎军营中去取耶律忠的首级?
回到自己方才呆的那个院子,江清月自己换了药。
胸口还是很痛,但是也不是不能忍受。
前世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伤都受过。甚至有一次出任务,她还断了两根手指,领了赏金之后自己捏着自己的两根断指去了医院接上。
那个时候,没人关心,没人在意。不像现在,她身边有了烟火气,多了人情味,也有了关心她的,为她奋不顾身的人。
那日,顾辞以一敌二,将燕礼重伤至此,估计那耶律忠,也好不到哪里去。
还有他,既然还能回京复命,想必伤势没有太过严重。
她那日那么担心,完全是因为耶律忠和燕礼加起来,看似和顾辞打了个平手,而且那两个人,手中尽是杀招。
顾辞要是当时一个不慎,早就凉得不能再凉了。
她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那日。
起身,走到书桌边,上边还放着笔墨纸砚,她提笔,洋洋洒洒写了几张东西。
吹干墨水之后,她将写好的东西叠起来,塞进了怀中,然后整个人靠在榻上,休息。
李凌南再次进来,就看见江清月在榻上睡着了。
正打算将她给挪到床上去,却不料她直接睁开了眼。
李凌南直接朝后连跳几步,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小月月,你真是要吓死我啊?”
“麻烦你去帮我找身衣服。”江清月道,“黑色的。”
“你要干嘛?”
“这胸口动不动就渗血出来,太不雅观,黑色的能挡住,不那么明显。”
李凌南觉得这话倒是听起来蛮有道理。毕竟美人么,都是比较在意形象的。
他的动作很快,不出一个时辰,便给江清月找了身乌漆嘛黑的衣服过来。
李凌南陪着江清月说了会话,但是见她兴致缺缺,神色也不好,于是叮嘱了声好好修养,便出去了。
晚上,江清月换好衣服,出了房间。
去了马厩,轻而易举便找到了她的流光。
她说要出去,自然也没人敢拦着,江清月很快便举出了城。
将近三个时辰之后,到了颍州城。
她方向感极好,走过的路都能记住。前世在雨林里,哪怕被困住了,也很快能绕出来,不会一遍遍走重复的路。
那日耶律忠带着她出来的路线,清清楚楚映刻在了她脑海中。于是她将流光栓到一个巷子里,轻车熟路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
可能是因为觉得盛天没有反扑的能力,又或是耶律忠太过自信,这应颍州城内,防守并不严密。
她贴着墙根,蹑手蹑脚地走着,到了尽头,甩出鞭子,踏着墙壁上了房顶。
她趴在房顶上,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北戎的军队都驻扎校场那里,她现在登高望远,可见一片漆黑的颍州城,唯有校场那里,灯火辉煌。
她立刻朝着校场的方向而去,轻飘飘地踏过屋顶,没有留下任何声音。
中间最大的那个帐子,很明显,就是耶律忠的所在之处了。
从长着一棵古树的拐角翻身进了校场,她没有立刻出去,而是蹲在墙角观察,等待着什么。
许久,才终于见到了一名北戎侍女。
江清月屏息弯腰过去,在侍女身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手肘在她脖后一击,那婢女立刻软绵绵地晕到在地。
将她拖到一边,换好她的衣服,拿好她的东西,直接去了耶律忠的帐子。
托盘里放着的是耶律忠的衣服,厚实无比。江清月举起托盘,尽量挡住自己的脸。
北戎服饰复杂,她头上又有一顶很大的帽子,投下的阴影隐去了她的半张脸,也没引来旁人的怀疑。
帐子里,耶律忠正躺在床上,巍峨的身形像是一座倒下的山。
听到动静,他瞅了一眼,只看到一个正在放东西的背影。
“过来,给本将捏捏。”耶律忠嘟哝一句,“这半个膀子真是疼死本将了。”
江清月低眉顺目地走过去,站在耶律忠身后。
从侧面,这耶律忠太黑,她看不出他的脸色,不过从嘴唇,能发现他现如今比较虚弱。
一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人身灵芝等各种大补的东西。
肩膀上传来的揉按感并不舒服,耶律忠不是很满意,转头怒斥一声:“用点劲儿,你没吃饭啊?”
对上江清月巧笑倩兮的脸,耶律忠呆住了。
半晌,他才傻傻吐出一句:“是你?你竟然没死?”
“是啊,没死。”江清月微微笑着,在耶律忠耳边轻声道,“所以来让你死了啊。”
话落,耶律忠便感受到自己咽喉处,抵着一个冰凉的东西。
他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你……你敢!”
“我自然敢。我杀不了燕礼,我还杀不了你么?”江清月越是说,脸上的笑容越是明媚,“我不光敢,我还能全身而退。只可惜啊,这一切,将军你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