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眉头一皱，眼神倏然变得犀利，看向景深：“什么时候？”
“说是前日，北戎大军突袭盛天驻地，盛天猝不及防，荣安县主是为了保护江郴将军，才不慎落入了虎骑将军手里。”景深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向顾辞禀告，“但是具体细节如何，现在还未可知。”
“不会有事的，你别着急。”卫之函立刻安抚顾辞，“荣安县主心思敏捷头脑聪慧，她肯定会有办法的。”
顾辞瞟了一眼卫之函，咬了一下后槽牙：“那耶律忠是个什么人，你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卫之函闻言，瞬间哑然。
北戎的这位虎骑将军，名唤耶律忠，骁勇善战，杀伐果断。但是他最出名的，还不是他在战场上的丰功伟绩，而是这人，有个特别变态的癖好。
他十分喜欢貌美的女子，但是他的喜欢，并不和寻常人一样，要将美女带到自己身边做姬妾，而是喜欢将美女的头砍下来，放在坛子里保存。
之前，他带领北戎兵马攻打其它城池的时候，便不止一次在城中大肆杀戮，手段比之屠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景深立刻又道：“是啊，而且这位虎骑将军，粗野是出了名的。听说在他从军之前，就生活在北戎大漠里，茹毛饮血，端的是一副野人做派。从军后习性也不改，听说他还……吃人肉呢。”
越是说到后边，景深的声音便越小，生怕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再给顾辞带来什么心理压力。
“啪”的一声，竟是顾辞手中的一根狼毫，被他生生折断了。
白色的笔杆，露出了锋利错落的断面，顾辞的拇指从上边划过，带来刺刺的一阵痛意。
他直接将两截笔杆扔在了桌面上，口中却道：“我去北地。”
“不行！”卫之函立刻拒绝，“皇上已经来话了，你治水有功，让你即刻回去复命，皇命怎可违抗！”
而且北地距离这里，相隔甚远，绕到那里再回京，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够耽搁的。
到时候可怎么和皇上交代！
顾辞扫了一眼卫之函：“你拦得住我？”
“我拦不住你，我也必须拦！”卫之函罕见地收敛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神情是无比的凝重，“现在朝野上下，本来就对你诸多非议。你此次治水有功，自可平定无数声音，正是你证明自身的好机会！你若是违抗皇命反而去了北地，你到时候怎么说？”
“自然是实话实说了。”
“你觉得可以？”卫之函觉得顾辞现在真的是疯魔了，“而且皇上最忌惮的，就是你武威王府和兵马扯上关系，北地现如今是战场，你不能去！”
顾辞表情未变：“我只为救人，不为其它。”
卫之函比顾辞矮了些许，所以他不得不仰头看着顾辞，然而他语句铿锵，气势生生没有落下半分，“但是你现在已经回京，你身上肩负着整个武威王府的重任，你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
顾辞垂眸，睨着卫之函：“你是在说教我？”
“是，我必须说教说教你，否则你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要一牵扯到那个江清月，你就魔怔了！”
卫之函的话，顾辞没有立刻再回应。
而此时，景宁也跑了进来，道：“世子，北地战报，盛天不敌北戎，节节败退，现在北戎大有乘胜追击之势，看样子是要破我盛天北地三洲十四城了！”
卫之函惊呼一声：“这北戎竟然如此勇猛？”
景宁连连点头：“是啊，北戎出兵，本就猝不及防，所以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探子已经回京禀告，皇上再派大军前去，也要段时间，远水解不了近渴！”
顾辞倒是一丝惊讶也无，反而道：“下去备马，我现在即刻出发，前往北地。”
卫之函猛然看向顾辞：“我说，北戎的势头这么猛，你去了就有用了？你一个人，还能抵千军万马？”
“方才说了，我是过去救人的。至于其它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想到的是，北戎现在步步紧逼，盛天节节败退，江清月落在那耶律忠手里，更是没人能前去营救了。
除了他自己，他再也想不到其它任何人。
卫之函觉得自己，真的是尽力了。
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半晌，奈何这人根本就听不进去！
是了，他一开始就该料到了，只要牵扯到江清月，对于顾辞这人来说，根本任何话都是白搭！
卫之函狠狠一拍大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要去北地，做兄弟的只能和你一起去了。”
“你就算了，你还是乖乖回京复命去吧。”
卫之函却摆摆手：“你不用担心我，虽然北地凶险万分，但是我这般聪明，别人不能奈我何的。”
“倒也不是担心你。”顾辞无情地戳穿了卫之函的自吹自擂，“就是觉得，你去了也是个累赘。”
“……”
但是最后，卫之函还是跟着顾辞一起上路了。
他这人，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别人看不起他。
顾辞说他是个累赘，他偏要用实力证明，他确实是个累赘，一路上，给顾辞添了不少麻烦。
——
北地颍州，盛天兵马驻扎于此。
距离十日前，燕礼到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退居了一百二十里。
“齐王殿下，您说要怎么办啊？”江郴坐在榻上，唉声叹气，“关键是月儿，咱们不能不管月儿啊！”
燕礼只是沉沉地盯着面前的地图，半晌，不曾言语。
“早知道会这样，我便让月儿早早回去了。”江郴悔不当初，“她一个女儿家，落到了耶律忠那个魔头手里，这可如何是好啊！”
柳玄被江郴这么絮絮念叨着，有些烦了，冷声道：“我们这不是在想办法吗？江将军您这么催也没用啊！而且荣安县主那般聪明，就算落到了耶律忠手里，我估计她也有全身而退的能力的。”
江郴被柳玄这么怼的，心下一阵郁结。连带着这些天接连的退兵，早就憋屈无比，现在更是要忍不住一口老血呕出来。
他“腾”地一下从榻上站起来，昂然道：“齐王殿下，若是您拿不定注意的话，本将就带兵上场，和那北戎蛮夷拼个你死我亡！本将带兵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憋屈的时候！被一个蛮夷之国打得节节败退，本将真是觉得丢人！”
那柳玄却是直接伸胳膊拦住了江郴，阴柔的语调几乎要让人忍不住打几个寒噤：“江将军，您这是要救荣安县主呢，还是要加快她的死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