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江清月瞪大眼睛看着顾辞，“我内心什么我自己知道，用得着你说？”
“若不是县主不想直视本心，在下也不会如此。”顾辞叹息一声，“县主，你刚才是不是吃醋了？”
江清月张嘴，却又被顾辞打断：“别着急反驳在下，县主好好想想。”
江清月真的认真听了顾辞的话，开始思索。
她从未这么认真思考过自己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一听到顾辞说什么情情爱爱，她第一时间就会反驳。
她前世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恋爱该是什么感觉。
以前的江清月初遇燕礼的时候，怦然心动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她现在也不记得了。
“刚才听你那么说，是有点儿不舒服。”思虑半晌，江清月十分诚实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听到你说没拜堂，又有点儿高兴。”
这份回答听在顾辞耳中，取悦了他。
“所以县主，还是介意我身旁有其它女子的，是不是？”
“这的确也是。”江清月诚实地可以，为自己辩驳，“可是这很正常啊。谁不希望自己在帅哥心中是特殊的呢，更希望帅哥只对自己好了。我也是个俗人，我也享受帅哥的偏爱。”
顾辞俊眉微扬：“县主，你的确很诚实。”
“所以，我刚才不舒服是怕你和旁人成亲了，以后就不对我好了，所以我才不高兴。”然后江清月点点头，复又肯定自己的话，“没错，就是这样。”
生怕顾辞反驳一样，她又立刻加了一句：“所以我对顾世子，不是什么男女之情，我只是……”
顾辞突然伸手，按住了江清月的唇。
他手指冰凉，倒是消退了不少江清月脸上的热气。
“所以县主，只是贪恋我对你的好？而不是因为我这个人？”
江清月点头，一脸郑重其事：“不错，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顾辞凤目一眯：“和我是同道中人，我很喜欢。”
江清月翻了个白眼，一把将顾辞的手甩开。
他的手重重磕在了门上，发出了“哐”的一声，听起来就疼。
江清月条件反射地攥住了顾辞的手腕，将他的手抬了起来：“疼不疼？”
“疼。”顾辞的声音有些委屈，“我胳膊上本来就有伤。”
“有伤？”江清月一边问，一边狐疑地在他胳膊上捏了捏。
顾辞蹙眉，“嘶”了一声。
江清月立刻剥开了他的衣袖，看见他胳膊上，果然有几道伤痕。
“这是怎么弄的？”看着这伤口，还是新鲜的。
“就是这次在琅琊，我从王府出来的时候，和王家暗卫打斗了一场，他们人多，我双拳难敌四手，受伤了。”顾辞的语调放软，又委屈，“当时我就想着，不能输，要是输了，就得被绑回去和王小姐拜堂了，这万万不行，我心里是想着县主的。”
江清月又甩开了顾辞的胳膊，冷眼看着他：“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油嘴滑舌。”
“县主不信就罢了。”顾辞放下袖子，转身走到一边坐下，“也没人管我，罢了，惯了。”
他今日穿着一身皎白色的长袍，显得风骨卓绝，动作间衣袂飘动，似有月华流动。
明明是是清绝的背影，江清月却看出了几分孤独寂寥。
她忽然就想到了，前几日和媚夫人说话，媚夫人给他讲的，顾辞的以前。
所以顾辞就是个从小没有娘亲背井离乡独自一人到陌生的地方拜师学艺还背负着不为人知的血海深仇汲汲营营举步维艰的小可怜。
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
现在受伤了都没人管他，那伤口一看就没怎么好好上药。
江清月突然觉得，心里抽痛了一下。
接着便是一阵难言的酸楚，让她觉得自己方才对顾辞的态度，好像太差了。
媚夫人那句“县主，请你对世子好一点”，魔音一样地开始在她脑海中盘旋。
她晃了晃脑袋，虎着脸看着顾辞：“药箱在哪里。”
顾辞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柜子。
江清月走过去，打开，从里边拿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
打开，里边是写常用的金疮药，还有干净的布匹。
她将顾辞的袖子撩了起来，认真端详着他的伤口。
“怎么不好好处理？也不怕感染，这要是再深点，你这胳膊就废了！”江清月语气有些埋怨。
“废了就废了。”顾辞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副看透生死的模样。
江清月“啧”了一声，对于他的回答很是不满。
用水给他清理了伤口，小心地将金疮药敷了上去，用布给他包扎的时候，还用力按了一下。
顾辞眉头都没动一下，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胳膊。
江清月想着这人必然和她前世一样，经历过了太多的血雨腥风，所以对这肢体上的小小痛楚，都麻木了。
顿时，一种惺惺相惜之感，江清月觉得顾辞更加可怜了。
她动作放缓，甚至给他包扎的时候，还轻轻在他伤口上吹了吹。
顾辞长睫微垂，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
将胳膊给他包扎好，江清月看着他：“除了胳膊，还有别处吗？”
“有。”
“哪儿？”
顾辞没有说话。
“哪儿？”江清月又问，“难以启齿？是大腿？屁股？还是……”
然后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移动。
那王家人是真狠啊，顾辞不肯和他家女儿拜堂，就要让他断子绝孙？
顾辞面无表情：“在下给县主看看？”
“……倒也不必。”
“腰上。”顾辞薄唇轻启，“中了一刀。”
江清月“哦”了一声：“撩开。”
顾辞慢慢抬手，接着自己的衣服。
明明是她照顾病号，这是一件十分符合乐于助人这种主流价值观的事情，他现在这个动作，却带着难以言说的……
色彩。
好像要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
江清月很想爆粗口，和他说你他妈倒是麻利点儿，但是对个小可怜这么冲，太过分了。
她等着顾辞将衣服解开，看到了他精壮有力的胸膛。
啧，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然后便看见，腰侧一刀伤疤，猩红一片，看着像是已经结了痂，却又带着新鲜血迹的颜色，深深浅浅的红和莫名其妙的黑褐色交织在一起，狰狞可怖。
光是这么一看，江清月就知道这伤，到底是多重。
她心中，瞬间就升起一股子无名怒火，这该多疼啊！
她直接拍案而起，狠狠道：“王家那群人太过分了，我去杀了他们！”
顾辞却笑了起来。
清浅的弧度，却让人觉得，他愉悦至极。
他看着江清月的眼神，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像是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珍宝，一副十分满足的模样。
“县主，你心疼我。”他一副十分肯定的语气。
然后不待江清月说话，他又用一副愈加笃定的语气附加了一句：“不光是心疼。江清月，你是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