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小心是好事儿,但是江清月这么谨慎,绣儿还是有些不解。
“这刘阔等人,必然都是欢公公精心挑选过来伺候小姐的。难道小姐还怀疑他们有什么不良居心吗?”
“小心点儿总是好的。”江清月的语调依然淡淡的,“饶是欢公公那边再谨慎,也怕有什么鱼目混珠之人。皇上现在如此看重我,更是要小心谨慎,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万不可掉以轻心。”
主要是那刘阔,给她的感觉,不太好。
总觉得是个心思极重满心算计的人。
江清月本来话就不多,如今说了这么一通,绣儿瞬间一点儿都不敢掉以轻心了。
“是,小姐,我会注意的。”绣儿连声保证。
走到一个凉亭里,江清月背靠着亭柱,坐下。
虽说已经是夏日了,不过这午后的风掠过花草和湖水,仿佛沾上了沁凉的水汽,显得倒是没有那么燥热了。
江清月靠着亭柱,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身上一重,江清月睁开眼。
看见面前出现的人,江清月怔了一瞬:“顾世子?”
然后她低头,看见刚刚的重量,便是盖在她身上的一件披风。
月白色的流云锦,带着淡淡的冷梅香。
顾辞在她对面坐下,和她一样靠着身后的亭柱,下颚因为他的姿势而自然而然地扬了起来,露出了线条冷冽的下颌。
“顾世子怎么来这里了?”江清月将身上的披风拽下来,随意抛给顾辞,“来找我的?”
“是啊,去了将军府,但是听说县主来这里了。”顾辞说着,将手中的一本折子递给江清月,“这是明日乔迁宴的宾客名单,县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增减的。”
江清月接过来,却没有打开,而是问道:“这名单是谁拟的?”
“礼部,我已经看过一遍了。”
闻言,江清月手一扬,直接将折子扔在了一边的石桌上,随口道:“既然顾世子看过了,我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顾辞薄唇微勾:“县主就这么相信在下?”
“自然。若是顾世子连这点儿事情都做不好的话,那也只是白白落个好名声了。”
顾辞哼笑一声,声音低沉悦耳,好听至极。
江清月别过眼,看着亭下清澈的湖水,忽然又问:“这县主府没用几个月便修缮得这么好,而且这占地面积还这么大,所以这以前是谁的府邸?”
“是以前的贤亲王府。”
江清月看向顾辞,语气疑惑:“贤亲王府?”
她怎么没听过?
“嗯。贤亲王是当今皇上的胞弟,比皇上小了许多,只是十几年前,就已经不在了。”顾辞缓声解释,“从那之后,贤亲王府就荒废了,直到今日重新修葺。”
江清月见到了这院子的面积,也见它离皇宫极近,知道这里住着的人必然非富即贵。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是皇上的胞弟。
“那贤亲王府的其他人呢?”江清月又问,“贤亲王不在了,王妃呢?还有王爷的后代呢?”
“都死了。”
听到这三个字,江清月没忍住心下一震。
“关于这位贤亲王的事儿,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难道是……”江清月说着,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凑近顾辞,“是什么皇室秘闻?”
顾辞凤目微垂,看着江清月猛然拉近的清绝小脸,声音愈发的轻了几分:“也不算。贤亲王为人温和谦逊博学多才,曾经的确也被先帝议储,但是贤亲王对于帝位并无觊觎之心,尊兄重弟,口碑极好。”
江清月没打岔,安安静静等着他说。
“广元帝登基之后,贤亲王自请戍守寒远城。寒远城为盛天最北端城池,顾名思义,极寒极远,在去往寒远城的路上,贤亲王一家遇到了乱民,惨死途中。包括王妃和一子一女,无一幸免。”
江清月猜测着道:“是不是有人说过,是广元帝依然忌惮贤亲王,所以借着乱民之手,除了他?”
顾辞颔首:“不错,当时很多人的确都有这个猜测,但是也没人敢在明面上说。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差不多都忘记了,也便没人再提起了。”
江清月没忍住轻叹一声:“真是可怜。”
“是啊,最可怜的还是贤亲王的一子一女,世子两岁,郡主才一岁。”
江清月抿唇。自古以来,在皇权争夺的事情中,利益相关者,没有谁能置身之外。
想到这里,她没忍住又感叹了一句:“当时新皇登基,朝野动荡,贤亲王惨死,想必朝中京中也是一片人心惶惶。”
“的确。”顾辞点头,“我父王说,当时的朝廷官员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先皇和其它皇子的党羽全都被广元帝肃清,很多人为了保命,要么自请外调,要么解甲归田。不过也正是因为广元帝的雷霆手段,朝堂才能那么快安定下来。”
江清月点了点头,其实从某个角度来看,广元帝的确是一位十分合适的帝王人选。
毕竟身为皇帝,最忌讳的就是举棋不定优柔寡断。
“最近和你关系比较好的徐风暖,她父亲就是那一年自请外调的官员中的一人。”
江清月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徐暮云兄妹的时候,就说他们的父亲之前是京城的大学士,后来外调成庆州知州的。
“难不成,他们当年在皇位之争中,站错队了?”江清月压低声音问。
见她这副贼兮兮的样子,顾辞没忍住笑了起来,淡淡摇头:“自然没有,否则他们还能活到现在?苏大学士明哲保身,从未站过队。”
“那他为什么要自请外调?”
顾辞凤目一眯,语气含笑,颇有些无奈:“县主当真以为在下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吗?”
江清月看着他:”顾世子无所不知。“
顾辞似乎是被她这句话给取悦了,没忍住笑了起来。
“大家都猜测,苏大学士大概是厌恶了京城的尔虞我诈,所以躲远了。别人的私事,也没人再多问。”
江清月摸摸鼻子,想着自己的问题,好像是有些多了。
“话说,我刚才在宫里,你猜我见到了谁?”
“谁?”
“崔荇。”顾辞回答。
江清月眉梢一挑:“尚文侯入宫面圣,也很正常。”
“嗯。”顾辞颇有深意地一笑,又道,“但是他是和燕稷一起去的,你觉得还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