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说罢,水榭内一片寂静。
然后便是媚夫人不断告饶的声音,悲天怆地,伤心不已。
燕礼则是依然跪在那里,低着头,一声不吭。
他侧脸冷然,唇角紧绷,可见现在的内心并不平静。
“皇后娘娘明鉴,此事真不关臣妾的事!”媚夫人膝行过去,拽着广元帝的龙袍袍角连声告饶,“皇上,此等无妄之灾,臣妾的确是冤枉啊!臣妾对您忠心耿耿,真的没有勾引过齐王殿下,真的没有!”
“那后宫中还怎么多人,齐王怎么偏偏就找上了你!”皇后怒斥着媚夫人,“平时就是一副狐媚样子,谁知道你给齐王下了什么药!”
媚夫人连连摇头:“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
媚夫人身后的宫人们,也纷纷开始替媚夫人求饶,说她和齐王殿下从来没有任何交集,今日之事,实属意外。
广元帝一直都没有说话,靠在椅子上,胳膊掸着桌子,垂脸,威压沉沉。
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觉得心惊。
老半晌,才听广元帝开了口:“来人,将媚夫人带下去,毒酒赐死。”
媚夫人面色倏然惊骇,双目瞪大,?大概是没有想到广元帝竟然真的会这么绝情,一时间连求饶都忘记了。
而燕礼也是一脸震惊地看向了广元帝,唇角动了动,但是终究,什么都没说。
皇后唇角露出一抹笑意,立刻出声附和:“还不快来人把她拖下去,还让这贱人还在皇上面前烦心吗?”
立刻有几名侍卫上前,架住了媚夫人。
媚夫人回神,疯了一样地挣脱,拽着广元帝的袍角,高声求饶。太过惊慌失措,都破了音。
“齐王殿下,您倒是说句话啊,我和你,是不是本身就一丝交集都无,你说话啊!”
被媚夫人这么问了,燕礼依然垂着头,恍若不闻,一个求情的字都没说。
广元帝没有搭理媚夫人,又道:“齐王燕礼,在齐王府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出。”
燕礼阖目,深吸一口气,深深叩头:“是。”
皇后笑着看着以往高贵姣美的媚夫人狼狈不堪地被拖出去的样子,心下萌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这个狐媚子,进宫以来,便占据了皇上的大部分时间,早便有许多人看她不顺眼了。
“臣妾早就说过,风尘女子就是风尘女子,不比大家闺秀,德行实在有亏。”皇后继续落井下石,“勾引皇子,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只是一杯毒酒,都是便宜她了!”
江清月看了一眼顾辞,见他只是八风不动地坐在那里,甚至还自顾自地饮了一杯茶,看起来淡然无比。
虽然媚夫人是他的人,但是看这样子,他似乎没有什么求情的打算了。
而这燕礼……
更是帮忙解释的打算都没有。
想了想,江清月站起身,对着广元帝一礼:“皇上且慢,可否听臣女一言。”
广元帝一直垂着的眼睛总算抬了起来,看向江清月。
见她神情凝重、认真无比,于是摆了一下手,正拖着媚夫人朝外边去的侍卫们,都停下了动作。
媚夫人挣脱那些侍卫,瘫软在地。
“你说。”
“臣女虽然对后宫之事不甚了解,但是媚夫人进宫之后,和皇上恩爱和睦,已经成为了一段美谈。皇上要是去宫外走走,都能听到皇上和媚夫人的佳话。”
“哦?那依照荣安县主的意思,就是因为这些民间传言,就要让皇上饶过这个贱人了?”
“一口一个贱人,可不是皇后娘娘该有的气度。”江清月笑着看了一眼皇后,又道,“况且此事,媚夫人一直在高喊无辜。两个当事人,到底谁是那个贱人,还有待商榷呢。”
听到江清月这么说,燕礼身子动了动,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她。
她这个意思,他才是那个贱人?
皇后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那你是什么意思?”
“本来就是皇上邀约媚夫人在此,饶是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在应邀皇上圣约的路上与人行苟且之事啊。况且媚夫人本身就是一风尘女子,能入宫侍奉皇上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换给任何一个人,也能分清轻重。”
江清月这话说的,倒是实话,也是这水榭中很多人,都想过的。
媚夫人跟着皇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什么有什么,实在是没有必要拿这么大的荣宠来冒险。
所以他们实在是找不到媚夫人有什么理由勾引燕礼。
唯一的解释,便是燕礼垂涎于媚夫人的美色,才行出了如此唐突之事。
“但是不管你怎么说,这件事情都因她而起,和她脱不了干系。”皇后这个意思,是非要将媚夫人给赐死不可了。
“所以依照皇后娘娘的意思,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还是要赐死女子是吗?”江清月笑着看着皇后,“要是这件事情的主角换成皇后娘娘,娘娘您也要如此吗?”
“荒唐!”皇后怒斥一声,“大胆江清月,你竟敢诅咒本宫!”
“并不是诅咒,臣女只是实话实说。”江清月笑意更甚,“皇后娘娘国色天香,温柔贤良,爱重仰慕娘娘之人必然不计其数。要是哪天有哪些不长眼的唐突了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你……”皇后被江清月这么一连串说的,俏面涨红,半晌才道,“为了给她求情,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江清月摇摇头:“皇上,臣女只是就事论事,臣女和媚夫人并无任何交集,并没有替她求情的必要。媚夫人温柔贤淑,为皇上排忧解难,臣女实在是不忍心看她被赐死,让皇上白白失了这么一个可心人。”
江清月很会拿捏广元帝的心态,更知道他身为九五之尊,物质上没什么需要的了。他最需要的,是一个温柔贤良懂得自己的美人。
“媚夫人到底是不是清白的,皇上必然已有裁断。”江清月又加了一句,“人言固然可畏,但是若是堂堂正正的,人们也不敢多说什么了。这事本身就是一个误会,远远没到要将媚夫人赐死的地步。”
听到江清月这么说,皇后冷笑一声,直接看向燕礼:“齐王,你来说说,到底是媚夫人勾引了你,还是你唐突的她?”
水榭中的人闻言,全都看向了燕礼,想听他会给出一个什么解释。
江清月想着,依照燕礼对媚夫人的感情,应该会将这事儿揽下来,不然这媚夫人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但是不曾想,他一开口却是一句:“父皇明鉴,真的是她勾引儿臣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