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莹惶恐地瞪大眼睛，寒光凌凌的剑面倒映出她因为惊恐而扭曲的面容。
江莹摇了摇头，想躲，但是身后两名土匪架着她，她无从逃避。
那剑抵着她细嫩的脖颈，仿佛下一刻，就会划开。
“一！”燕老大粗犷的声音响起。
夜风合着江莹的呜咽声传来，将她的惊恐放大了无数倍，像是一记记重锤，重重敲在了每个人心上。
有些人都别过了艳，不忍再看。
这江莹，真的是无辜到不能再无辜了。
本来是清河崔氏和这燕鸣山土匪帮的事情，现在却牵扯到了江莹身上。
就是因为她怀了卢玉景的孩子。
“县主姐姐。”徐风暖小声开口了，“你不打算救她吗？”
江清月眯眼看着江莹：“她现在是卢玉景的平妻，要救也是卢玉景去救。”
徐风暖扫了一眼卢玉景和崔红蕊，小声道：“可是看他们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是要去救啊。”
江清月嗤笑一声，并未多言。
“二！”
已经有人开始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议论都是卢玉景和崔红蕊，对他们现在这样一声不吭的行径，表示极其的不满。
江莹是被他们连累了，他们连屁都不放一个，这算是什么行径？
那些低声议论传入了卢玉景耳中，让他难受极了。
他今天一天听到的议论和指责，比过去二十多年加起来都还要多。
“慢着！”卢玉景抬手制止，“你先把剑放下，我们好好商量！”
“商量个屁！”燕老大一丝转圜的余地都不给，“我方才已经和你说好了，她们两个，我必须要杀一个，为我死去的儿子报仇！”
“除了这个，别的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你！”卢玉景急忙道，“银子，我给你银子，你想要多少银子都行！”
“呸！”燕老大的一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我要银子做什么？银子能将我儿子的命给换回来？”
“那她们死了也不能啊！”终于有人忍不住说话了，“就算你把江莹杀了，你儿子也回不来了！”
“你懂个屁！以命换命，老子高兴，知道不？”
刚刚说话的人给燕老大这么吼的，吓了一大跳，瞬间不敢说话了。
见卢玉景还是不打算用崔红蕊来换江莹，燕老大眼神一寒，举剑便朝着江莹劈了过去。
惊呼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众人纷纷别开了眼，全都不忍看这鲜血四溅的画面。
要是恶人死了也就罢了，但是偏偏是这最为无辜的被牵连的，这谁能忍心看？
但是刀剑划破皮肉的声音久久没有响起，反而他们听见了几声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燕老大皱眉看着这缠着自己剑的鞭子，以及鞭子那端的美艳女子。
饶是沉沉的夜色，也掩盖不住她的容颜，燕老大眼中飞快闪过了一抹惊艳。
“有事好商量啊。”江清月笑着开口，“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这多不好。”
说着，江清月手腕一转，燕老大瞬间感到鞭子透过剑柄传来一阵大力，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剑脱手而出，下一刻，便顺着鞭子到了江清月手里。
“好功夫。”燕老大一边揉着虎口，一边称赞。
“多谢。”江清月菱唇微勾，扬了扬下颚，“我见我三妹妹似乎有话想说，燕老大，给个机会？”
不知怎么的，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燕老大便听了江清月的话， 让人拿走了堵着江莹嘴巴的那块儿破布。
新鲜空气瞬间传出了口中，江莹大口大口呼吸着。
“大姐姐，大姐姐救我，我不想死啊！”江莹一张嘴，就朝着江清月连连呼救，“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他们绑来了这里，大姐姐，我求你救救我！”
“为什么？我刚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燕老大握着江莹的头发，又是一拽，江莹一声惨叫。
“可是这不关我的事啊。”江莹泪水涟涟，楚楚可怜地看着燕老大，“你不该找我的。”
“那你就和你的好夫君说说，让她用那个小娘子来换你啊。”燕老大笑眯眯地欣赏着江莹因为恐惧而泪流满面的脸，“只要她过来换你，我保证不伤害你一根头发，你去求他们啊！”
江莹泪眼朦胧地看着卢玉景和崔红蕊，张了张嘴，半晌，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卢玉景别过了眼，有些不敢和江莹对视。
他心虚，他知道这个事情中江莹也无辜，但是他却毫无办法。
他固然也舍不得江莹和她腹中的孩子，尤其那很有可能是个男孩。
但是他更不能让崔红蕊去换江莹。
崔红蕊不是一个人，她背后还有整个清河崔氏。
他左右为难，进退为艰。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身后的英国公府护卫和燕鸣帮的人硬碰硬了。
许是卢玉景表现得太过明显，直接被燕老大看了出来：“你要是和我硬碰硬的话，也行，我们燕鸣山的壮士，天不怕地不怕！”
这话倒是真的，所以连皇家贡品都敢劫。
而且燕老大身后那么多人，真要和他硬来的话，结果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周围是一阵可怕的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卢玉景，等着他给出一个结果。
崔红蕊也看着他，眼波盈盈。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让自己出去换江莹，但是见他现在这么为难，崔红蕊心下还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卢玉景对江莹，多少是有些感情的。否则他这么一个自持自律的人，是不可能和江莹搅合到一起的。
这么一想，崔红蕊看向江莹的眼神中，飞快闪过了一抹愤恨。
许久许久，江莹才缓缓开口：“大公子，你不要为难了。”
听到她这柔柔弱弱的声音，卢玉景心下一震，看向了她。
江莹脸上挂着一抹惨淡的笑容，道：“介入你和大少夫人之间的感情，我很抱歉。既然今天有这个事情，就让我用这个来赎罪吧。我愿意为了你和大少夫人死，真的。”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江莹，谁都想不到，她竟然会有这样的胸怀。
崔红蕊也惊呆了。
然后江莹转头，看向燕老大：“是不是我死了，前尘往事就能一笔勾销？”
燕老大点头：“当然。”
江莹点点头，看向卢玉景，夜风几乎要将她虚无缥缈的声音给吹散：“大公子，我不能为你们做什么，这一次，我愿意帮你们。”
然后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目光温柔，充满了不舍。
最后，她视死如归地闭上眼，扬起脖子，月光将她脸上的泪痕照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看到了她身上柔弱和坚强的碰撞。
然后便听到了她努力压着的颤抖的声线：“好，那你直接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