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哦？”她扬眉，“小王爷对顾辞有意见？”
“这倒不是。”李凌南用袖子随意扫了扫被自己踩过的石凳，又大大咧咧地坐下，“顾辞这人，本身是没有任何毛病的。但是他太复杂，心思重，和你不是一路的。”
李凌南盯着江清月，一副笃定的语气，“你是不喜欢世俗纷扰，不喜欢算计争斗的，是不是？”
别的先不说，这李凌南，看人的确挺准的。
和她只是接触了这么一下午，将她的性格就给看出个七七八八来。
“复杂？”江清月念叨着这两个字，仿佛不太理解他的意思，“小王爷，你和顾辞很熟？”
“不熟。”李凌南毫不犹豫地回答。
对上江清月无语的表情，他又道：“若是顾辞只是个简简单单的人的话，他在浮生山这么些年，世人应当连他是个谁都不知道了。他倒好，非但没有销声匿迹，反而让自己名满天下。”
江清月眨了眨眼，这个事情，她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
“不瞒你说，我四下游玩的时候，碰见过顾辞几次。”李凌南笑着道，“不光是在盛天，我甚至在华安和东临，都见过他。”
江清月有些惊讶：“这样？我还以为他一直在浮生山来着。”
“在我没见到他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说着，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所以这些年，这人的名号慢慢流传出去，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他在不停地给自己造势。”
江清月喝着茶，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之前顾辞和她说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武威王府一方安宁。
所以他的其它行径，江清月都可以表示理解。
“我知道了。”江清月道，“感谢李小王爷第一次和我见面，就提醒我这些。”
李凌南一噎，突然有种自己在背地里说人坏话的卑鄙感。
不对，他说的是事实啊，事实怎么能算是坏话呢？
“本小王只是从一个客观角度来说的啊。”李凌南强调，“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顾辞一个字不好，对不对？”
江清月点头：“这倒是。”
“若不是看你有和本小王做朋友的资质，本小王也不想和你说这些。万一第一次见面你就觉得我是个喜欢说人坏话的人，这简直是影响本小王的形象。”李凌南说着，还甩了甩头发，一副自恋无比的表情。
但是很明显，李凌南也发现了自己说的话，江清月大概率没有听进去。
“小王爷以后，会在京城呆着？”江清月问。
“是啊，京城接下来一段时间多热闹啊，本小王这么喜欢热闹的人，当然不可能错过了。武官会试，本小王还要看心情参加不参加呢。”
江清月斜睨他一眼：“很多人参加武官会试是为了和顾辞比试，李小王爷也是？”
“这倒不是。”李凌南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指了指那黑色的小坛子，“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用啊。”江清月道，“让它自生自灭好了。”
“不如给了本小王？”李凌南说，“本小王养着它，说不定哪天还有别的用处。”
“不给。”江清月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
李凌南呆了：“为什么？”
“因为我不确定李小王爷拿了这个东西要去做什么。”江清月直接回答，“万一李小王爷是要去害人的话，我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李凌南用一种十足无语的表情看着江清月：“我说小月月，本小王不是那么卑鄙恶毒的人。”
“这谁知道呢？我才和小王爷第一次见面，小王爷是什么人，我自然不知道。”
李凌南无言以对。
好，很诚实，诚实到他无话可说。
下一刻，他便见江清月把玩着那个小小的黑色坛子，然后一晃，里边的小小虫子掉落在地上，在地上扭动了两下，滚烫的茶水泼上去之后，瞬间不动了。
李凌南呆住了，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的干脆利落。
“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留着的必要。”江清月说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累了，准备去休息了，李小王爷自便吧。”
听得出来这是逐客令，李凌南也觉得自己今天死皮赖脸够了，于是也跟着站起身。
“好好好，本小王走。”李凌南施施然站起身，“天山千雪那茶叶还剩了一点儿，本小王送给你了，就当见面礼。”
话音刚落，一个荷包便朝着他飞了过来，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势。
他抬手接过，发现正是他刚刚送的茶叶。
“李小王爷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这天山千雪太过名贵，还是算了。”
话落，江清月转身进了房间里。
盯着她的背影，李凌南“啧”了一声。
不光是冷淡，这是摆明了一点儿牵扯都不想和他有。
李凌南撇撇嘴，看了一眼这荷包，甩手扔到了一边。
江清月回到房间之后，阮氏正坐在榻上，看着一个棋局。
手里还拿着一本棋谱，眉头紧锁，显然是被难住了。
江清月走过去，看了一眼，斟酌片刻，随手拈起一颗白子，放在了中锋的位置。
“哎呀，对对对，就是这一步。”阮氏惊喜道，“还是月儿棋艺更高一筹。”
江清月在阮氏对面的桌边坐下。
“江莹的大婚，准备得怎么样了？”江清月随口问了一句。
“就那样吧。”阮氏随口说道，“之前和我说让我给她准备嫁妆，我就给意思了一点儿。毕竟我是主母，不能太小气。”
江清月点了点头：“嗯。”
“我现在就盼着她赶紧嫁出去。上次出府参加个花船会，还说是掉进湖里去了。”阮氏说着，凑近江清月，“我听府里的下人们议论，都说是那英国公府的大少夫人把她推下去的？真是这样？”
江清月听了，微微一勾唇，笑道：“其实真的是不是这样，并不要紧，关键是人们怎么想。”
阮氏眼珠子转了转，瞬间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了。
“还真是和她那个娘学了十成十啊。”阮氏随便感叹了一句，“只是不知道嫁人之后有没有她娘的本事，在英国公府混得风生水起一些。”
江清月没再说话，垂眸看着桌上的棋盘，半晌，突然问了一句：“母亲，您对顾世子的生母，武威王妃，有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