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凤目幽深，背光而立，江清月觉得下午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不太能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但是他以这么轻缓怡人的语调，说出这么霸道至极的话语，江清月恍惚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江清月眯眼看着他，“我很不喜欢别人威胁我。”
“在下是不是威胁，县主心里清楚。”顾辞说着，然后朝着她缓缓靠近。这个姿势，让江清月不由自主地怀疑，他是不是又要亲自己。
但是他没有，只是在她面前几厘米的距离顿住，垂眸看着她的唇瓣。
离着这么近，江清月才发现他的眼睫，虽然不是很长，但是浓密。合着光影给他莹白如玉的眼下，投下一层明显的阴影。
然后他的折扇，在她唇上重重按了一下，很用力。
配合着他现在的神情，江清月有种感觉，他是在惩罚自己的胡言乱语。
随后他起身，后退两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然地望着她。
江清月哼笑一声，随意掸了掸自己的衣裙，道：“顾世子未免太霸道了。”
“就算在下是霸道，县主又当如何？”
江清月瞬间一噎。
我还能怎样，还不是像父亲一样把你原谅？
总觉得自己被威胁了，心里有些不平衡，江清月转头看着他：“刚才乔淑仪和我说的那些你都听到了吧？你小时候对人家那么好，导致人家窈窕淑女对你念念不忘。看看，你自己以前做的好事。”
顾辞依然是一脸淡然，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但是县主不是都替在下回答了吗？要是换作旁人，在下也会如此。”
江清月撇嘴：“现在看你这么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我倒是怎么都想象不出你曾经居然是个小暖男来。所以我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你性情大变？”
顾辞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才道：“因为成长。”
“……”江清月突然很想唱一首不想长大送给他。
两人就这么慢慢走到宫门，已经是黄昏的时候了。
景深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前方，手里的马鞭子抽得唰唰作响。
见到他们出来，景深的脸上立刻挂上了灿烂至极的笑容：“世子县主，你们终于出来了。”
“我送你回将军府。”顾辞对江清月道。
江清月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开始移动，车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江清月靠在车壁上，打了个哈欠。
“很累？”顾辞问。
“还好。只是身下的坐垫太舒服了，就有些困倦了。”江清月老实回答。
“但是我看县主这些日子在慈安宫的佛堂，倒是过得还算舒适。”顾辞说话间带着隐隐笑意，“倒当真没有怎么劳累。”
“想用那种法子对付我，还不太行。”江清月撇嘴，摇摇头，“毫无新意。”
顾辞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宫里的人哪儿见过你这种的，当然是想驯服你让你乖乖听话了。”
但是他们是真没想到，这江清月，刀枪不入的。
“若是他们发现驯服不了你，说不定会换一个法子。”
江清月斜靠在座位上，一只胳膊支着，斜斜撑起半个身子，望向坐在对面的顾辞：“什么法子？”
“驯服不了，当然就是收买了。”
江清月一顿：“收买？我？”
顾辞微微颔首，脸上的认真在明明白白告诉江清月：我不是在开玩笑。
江清月换了个姿势，正襟危坐。
“那天我在御书房，下朝的时候听见燕礼在和皇上说话，为你求情，想让皇上将你从慈安宫放出来。”
江清月想着，大概就是燕礼去佛堂看她的那天。
“然后呢？”她问。
“黄上没有答应，说此事太后做主，要是燕礼是在是想放你出来的话，就去求太后。”顾辞缓声道，“然后燕礼真便去了。”
“你的意思是，他的行为是在收买我？”江清月随口一问。
顾辞轻笑一声：“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当然也有可能不是这样。”
江清月歪头想了想，然后一撇嘴。
“燕礼燕稷两个人都不傻，皇后和淑妃也是。与你为敌没有什么好处，她们也没有必要一直这么找死。不如好好和你相处，对他们大业也多有裨益。”顾辞继续缓声给她解释，“皇室众人，心思最是深沉。”
江清月点点头，觉得这话说的，倒是没毛病。
马车在将军府外边停下，江清月倒是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直勾勾地看着顾辞：“不是说去看那个什么花船活动吗？”
“那个晚上去更热闹一些。”顾辞道，“晚上我会派人来接县主。”
江清月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进宫呆了几天，江清月突然发现，这将军府变得让她有些不认识了。
张灯结彩的，到处都是红色装饰，看起来倒是有些突兀而奇怪。
虽然知道是为了江莹，但是江莹的婚期距离现在还有差不多一月的时间，这也太着急了吧？
江清月啧啧嘴，抬步进了里边。
到了阮氏的院子之后，江清月没想到会在里边见到江莹。
彼时江莹正坐在案边，看起来好像是在为自己缝嫁衣。
“大姐姐回来了。”江莹见到江清月，还站起身来，对着她柔柔一礼。
这个态度，倒是让江清月有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阮氏立刻从榻上下来，拽着江清月的手左看右看，连声道：“你在宫里这么多天，娘可真是要担心死了。”
“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江清月笑着道，“太后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我呢。”
“别骗我了。我都听宫里的人说了，太后是把你关在了佛堂让你给她抄录经文。当时听到那些人这么说，我这一颗心真是砰砰直跳。”阮氏现在说起来，还心有余悸，“太后还好，主要现在那个善妒的长公主还在宫里，娘怎么可能不担心。”
很多人都知道，燕正宁看不惯长得比自己好看的人，她的月儿这么漂亮，对上那个长公主，谁知道会怎么样？
“母亲不必担心。”江清月笑道，“我和那长公主对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不能奈何我的。”
江莹看着这对母女这么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愤恨。
晚上，还没用晚膳，景宁便过来了，说是和江清月一起去未名湖。
江清月换了身比较轻便的衣裙，便和景宁一起往外边走。
只是还没想到，半路上碰到了江莹。
她这一身打扮，似乎也要出门。
“大姐姐也是要去看花船吗？”江莹眨巴眨巴眼睛，十分轻柔地问，“妹妹正好也要去，不如我们一起，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