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看着她。
她的一双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明亮得不像话。
尤其是她唇角虽然带笑，但是脸色认真无比，让人根本无法怀疑她说的话。
更或者，她什么表情都不做，顾辞也不会怀疑她的话。
“你看，牙齿一共有二十八颗。”江清月指着上边的牙齿道，“而且这几颗牙齿都有磨损，所以这是一位成年人。而嘉和公主薨逝的时候，只有九岁，正是乳牙恒牙交替的时候，牙齿是不会有二十八颗的。”
前半句，顾辞可以听懂，但是后半句那两个词，他就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而且他没想到，江清月居然连这个都懂。
“而且刚才我看到了棺材里的腿骨，明显比九岁孩童的宽长一些，所以我才产生了怀疑。现在我可以确定，这不是嘉和公主。”
顾辞看向了那劈成两截的棺材，声音微沉：“所以有人李代桃僵。”
江清月点头：“不错。”
顾辞轻舒一口气：“很想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江清月心知肚明，顾辞口中的“她”，知道就是现在的李皇后。
“这么就需要去查证了。”江清月道，“但是最起码现在知道，这棺材里的不是嘉和公主，所以公主有很大可能还活着。”
顾辞颔首：“算的上是一个好消息。”
江清月将手中的头骨重新放进了棺材里，然后看向了棺材板上，刻着的“嘉和”两个字。
“毕竟也是一国公主，结果什么陪嫁都没有，真是寒酸。”
顾辞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江清月将棺材放好，重新将土盖在了上边，然后拍实。
“果然，吴皇后的猜测是没有错的。”江清月转身看着顾辞，“母女连心，不是没有道理。”
“是。”顾辞点点头，然后道，“你跟我来。”
并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江清月也没问，只是跟着他走。
路径太窄，所以他们没有骑马。两人的脚步踩在地上，发出悉悉率率的声音。
走了一会儿，下了一个坡，江清月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溪流声。
她立刻跑过去，蹲下洗手。
圆月映照在溪面上，粼粼波光。泉水撞击着石头，发出悦耳的声响。
山间的溪水很清凉，浇在手上，十分舒服。
她将手仔仔细细洗了个遍，然后直接在身上蹭了蹭。
她转头，看着站在那里的顾辞，嘻嘻一笑，然后左手扬起一捧水，直接朝着他身上洒了过去。
顾辞后退了两步，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溅到了。
见状，江清月扬水扬得更欢了。
大概是因为知道嘉和公主没有死，所以顾辞的心情很好。江清月这种在他以往看来比较无聊的小把戏，他也有了陪她玩闹的兴致。
于是江清月的单方面作战，变成了两人的战斗。
顾辞倒是没她那么疯，他只是立于岸边，手中捏着几片叶子，随意掷入水中。看起来轻飘飘没什么力道，但是那几片叶子带起的水花，却铺天盖地地，让江清月全身都湿透了。
江清月十分不虞地看着顾辞，你这是作弊！
眼珠子一转，她站起身，正打算展开新一轮的攻击，却踩到了一块儿小石头，脚下一滑，她惊叫一声便朝着溪中倒去。
顾辞见状，立刻起身，想要拽住她。
江清月拽住了顾辞伸过来的手，用力一扯，借着他的力度，自己侧身站稳，直接将顾辞推进了溪里。
顾辞没有料到她会有这个动作，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摔倒了里边。
江清月放声大笑。
毕竟只是一条溪，很浅，顾辞站起来，水也只是到了他膝盖的位置。
江清月笑得花枝乱颤，捂着嘴看着水里的顾辞。
他的锦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满头青丝亦是如此。有水珠顺着他的面颊滑下，在他骨骼分明的下颚处汇聚，然后滴落在他的锦袍之上，隐于无形之中。
因为头发湿透，显得他的五官，愈发的分明立体。脸颊的轮廓，也分外清晰。
月光照耀着他整个人，倒是让他一点儿狼狈都不显，反而由于这清白色的衬托，而显得他气质愈发清寒。
江清月笑着笑着，就不笑了。
她伸手，对着顾辞道：“你把我弄湿了，我也把你弄湿了，我们扯平了。”
顾辞缓缓走过来，水波随着他的动作而荡漾。
离得更近了，江清月问到冷梅香合着水气，似乎也沾染了一种湿漉漉的感觉，十分的浸润人心。
她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深吸一口气。
顾辞走过来，缓缓抬手，拽住了她的手，然后用力一扯。
江清月感受到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都朝着前方栽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大的水花声响起，溪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冷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正当她打算质问质问顾辞这是在搞什么鬼的时候，他突然贴近，然后……
吻住了她。
江清月挣扎，但是顾辞却死死扣着她的肩膀和后腰，让她动弹不得。
江清月瞪大眼睛，一张嘴，便感受到溪水从他二人唇齿间并不贴合的缝隙涌入。
许久，久到江清月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她才感受到自己被顾辞拽着，露出了水面。
江清月深吸一口气，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她看见顾辞冷薄却好看的唇瓣，因为刚刚那个吻，而红了几分。
唇上凝结着水汽，而显得更加诱人。
“你做什么？”江清月故意凶巴巴地问。
“不明显吗？”顾辞看着她，“亲你啊。”
这么堂而皇之的回答，让江清月一愣。
“你不是想整我么？我配合你了。所以从你身上索取一个吻，不过分吧？”
一听这话，江清月便知道，这人刚才是故意让自己推到溪里去的。
翻了个白眼，江清月大步走到了岸上。
“生气了？”顾辞在旁边看着她。
“没有。”江清月干巴巴地回答。
正是因为她没有生气，她才觉得生气。
她现在，仿佛对于顾辞和她之间的亲密动作，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个认知，让江清月觉得十分可怕。
“别走。”顾辞又拽住了她。
“你做什么？”她回过头，问。
看着她这特意做出来的凶巴巴的样子，顾辞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薄唇微勾，笑了起来。
“你想感染风寒吗？”他问。
江清月没有说话。
“把衣服弄干再回去吧。”顾辞道，“你要是感染了风寒，心疼的可是我。”
江清月皱眉看着顾辞：“顾世子，请注意你的身份，知道什么话你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顾辞扬眉看着她：“哦？那你倒是告诉我，在你面前，我该说些什么？”
江清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乖乖听话。”顾辞抬手轻轻敲了敲她光洁的额头，“会有糖吃。”